笔下文学 > 此爱不售II > Part12

Part12


  皇甫家别墅里,皇甫沅喝得酩酊大醉,玫澜在一边殷勤地侍候着。

  皇甫沅这许久都没约过玫澜了,除了为电视采访的事见过一面,两人就没再碰过面。玫澜心里着急,可又怕像上次主动找过来惹皇甫沅生气。只能日日盼着,总算把阿毅邀请她来的电话盼来了。

  此时皇甫沅大敞着衬衫前襟,脖子仰在沙发靠背上,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喉结随着吞咽而动,琥珀色的液体顺嘴角流下,好不颓废。

  玫澜喜欢皇甫沅不假,可她也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如今皇龙会一向太平,皇甫沅借酒浇愁,事情多半和桥央白有关。

  关于皇甫沅为何对桥央白如此着魔,玫澜百思不得其解。桥央白不过是个有些姿色的普通女人罢了,又结了婚生了孩子,阅人无数的皇甫沅怎么就栽在了她这儿。

  “大少,最近天气不错,不如明天把游艇开出去玩。您最近心情不好,也当是散心。”

  玫澜靠在皇甫沅身旁,媚眼如丝,皇甫沅大喇喇地搂着她,半醉半醒地笑:“她要是有你对我十分之一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玫澜吃了味,心中翻了个白眼,却不忘撒娇:“您叫我来陪,嘴上却提别的女人,我可要吃醋了。”

  皇甫沅全然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嘀咕:“我知道她这些天不好过,我心疼,可是我没办法。”

  “您又何必非她不可,您已经做了这么多,如果她还是不能回头看一眼,只能说她没福气。”玫澜紧贴着皇甫沅,小猫似的舔了一口皇甫沅滴在下颚的酒,又将吻落在他唇上。

  她极近挑逗地亲吻着,幽暗的灯光在皇甫沅脸上打出立体的阴影,玫澜用唇勾画着他的轮廓,慢慢想起与他的第一次见面来。

  彼时,皇甫沅还是皇龙会的少东,膏粱纨袴不可一世,吃喝玩乐好不风光。而玫澜是个被继母逼出家门的可怜少女,生计所迫做起了陪酒女。来夜总会上班的第一天就碰到手脚不干净的富家子弟,当时皇甫沅也在座,就像今天这样大张着双臂靠在沙发上。见玫澜被欺负,他斜睨着她吊儿郎当地嗤笑,话却说向那个好色的公子哥:“我说,你这么欺负一个小女孩有什么意思,别他妈扫老子兴。”

  皇甫沅有皇甫老爷子在背后撑腰,皇龙会又名声赫赫,自然面子大。欺负玫澜的那位公子哥见皇甫沅略有不满,不敢再对玫澜上下其手,她这才得了救。

  皇甫沅朝她扬了扬下巴:“过来帮我倒杯酒。”

  玫澜坐过去,连拿着酒瓶的手都在抖。皇甫沅扫了一眼她青涩又紧张的脸:“这儿做不下去,就来悦皇。悦皇是我皇甫家的场子,是有规矩的,陪酒就只是陪酒,不会让你做别的。”

  或许皇甫沅早已不记得他说过的这些话,可玫澜记得,一直记得。

  于是她到了悦皇会所,凭借不俗的容貌和聪慧的头脑,短短几年就做到了头牌,客人的身份也随之显赫。可这么多年来,谁出现在悦皇,也没有皇甫沅的到来令她高兴。

  于是玫澜就这么默默看着,看着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轮又一轮。她不着急,因为她知道,皇甫沅根本不会对那些女人上心。估计那其中的大多数人,他现在连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所以她怎么也想不到,皇甫沅那颗谁也没法留下半个脚印的心,竟轻易被桥央白撞了进来。

  玫澜努力了半晌,皇甫沅都没有回应她的吻,反倒一门心思在那儿含糊不清地叫:“阿毅,阿毅!”

  玫澜微微拔高了嗓音:“您叫阿毅先生做什么?”

  “去,给我叫他去!”

  “大少,今晚我们好不容易能一起喝喝酒,就别叫别人了吧?我陪您不好吗?”

  皇甫沅一把玫澜从自己身上拉下,站起身晃晃荡荡地往门口走,边走还边叫:“张妈!张妈!”

  张妈岁数大了,但耳朵不背,一听皇甫沅叫她,就马上上了楼来:“少爷,您叫我。”

  “把阿毅……把阿毅给我找来!叫他开车,我要出门!”

  阿毅住得近,接了电话不到五分钟就过来了。还没等他下车,皇甫沅就一身酒气地把身子往副驾驶一歪:“赶紧开车!”

  玫澜追了出来,却又没法拦。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皇甫沅竟连一刻都不肯多待。

  阿毅却很淡定,重新将车子启动,转上道路直奔桥央白家。

  “谁让你走这条路的!?”皇甫沅是醉了七八成,但还不至于不认识路。

  “您不是想见桥总吗?”

  “谁说我想见她了?”

  “您现在除了她还能想见谁?”皇甫沅约了玫澜,阿毅以为这一整晚都不会有什么事了,便约了女朋友在家看电影。没想到才看了个片头,张妈的电话就来了。

  一想到回去又要受女朋友数落,阿毅就忍不住吐槽:“您要不是喝多了需要我开车,怕是您现在连我都不想见。”

  皇甫沅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阿毅的话,半晌又补了一句:“她不是商氏的总裁了,以后别叫她桥总了。”

  桥央白总算丢下商氏那个烂摊子了,这是皇甫沅唯一庆幸的地方。

  她不再是商太太,也不再是桥总,抛去那些会给她带来伤害的称呼,她终于有机会做回自己了。

  车开到商氏宅邸大门口,被站岗的御商帮小弟拦下,这几天皇甫沅总来,小弟们见了他还算客气的:“皇甫先生。”

  不过小弟们倒也奇怪,这世上哪有这么狗皮膏药似的人,自家太太都说不见了,他还天天过来,脸皮也真够厚的。

  还没等小弟说出“我们太太不见客”的话,载着桥央白和小石的车就回来了。

  桥央白刚带小石在外面吃过饭,算是为他庆祝生日,小孩子容易兴奋也容易疲倦,此时已经倚在桥央白怀里睡着了。

  她远远就看到一辆不认识的车停在大门后,待车缓缓开过去,桥央白放下车窗想问怎么回事,皇甫沅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几乎跟桥央白撞了个脸贴脸。

  “桥儿。”他整个人几乎趴在桥央白降下来的车窗上,满身酒气地咧着嘴冲她笑。

  桥央白怕他吵醒小石,瞪了他一眼。皇甫沅不明所以,往车里探了探头,见小石睡得正香,乖乖闭了嘴。

  桥央白摸了摸小石的脸蛋,跟小桃说:“你先带他进去睡吧。”

  小桃点了点头。

  桥央白下了车,此时已是年终了,她虽然穿着大衣,可还是露了一截小腿。夜晚风凉,她身子又弱,竟有些哆嗦。

  “他们都是怎么照顾你的?现在早晚温差这么大,还不多穿一点?”皇甫沅见到桥央白,酒醒了一大半。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双手环着桥央白的腰帮她系上,亲昵的姿势,让后者愣了一下。

  “好了,暖和点了吗?”

  外套刚好遮住露出的小腿,像在幽暗阴冷的山洞升起篝火。这种身体上的温暖忍不住让她想起那日在迤逦园门口,他也披了一件衣服给自己。

  “再多见我几次,你怕是要把所有的外套都搭进去了。”

  桥央白没有笑,语气却有所松动。

  皇甫沅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听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桥央白居然开了个玩笑。他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又伸手帮桥央白把大衣的领子立起来系好,继续毫无保留地冲她笑:“桥儿,我想你了。”

  桥央白往后退了一步,淡淡说:“送我到别墅门口吧,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从大门走入,往宅邸的方向走。桥央白身子虚,走得极慢,皇甫沅也跟着调整步调,一直走在她身边。

  庭院里的树被风吹动,沙沙作响。圣诞刚过,新年将至,全香港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只有商氏宅邸还保持着肃静和寂寥。

  “皇甫,你知道,我的对瑞墨的心,是没有缝的。”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地叫他“皇甫大少”,如今去了后面的两个字,却没有让皇甫沅感到暖意,“他在时如此,走了也是如此。”

  皇甫沅停下了脚步:“你让我送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个?”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有很多选择,没有必要是我。”

  皇甫沅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像要把她刺穿,他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在你心里,是可以有很多选择的话。那你看清楚了,我那唯一的选择。”

  皇甫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堵在了庭院内的树干上,紧接着带着酒气的吻就落了下来。

  他吻得很用力,带着又甜又烈的爱,一寸寸攻占她口腔的每个角落。桥央白被箍在他手臂和树干之间的小空间里,挣扎不得。这极富占有欲的吻延续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无法挣扎还是不想挣扎了。她太累了,或许堕落也是种解脱,如果再也变不回白色,不如索性漆黑整个世界。

  皇甫沅的爱,她感受到了。因为太浓烈,她无法视而不见。

  “我爱你爱到失去理智,你知道吗?你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关系,我已经造了一个新世界给你,在我这里,你可以好好休息。”

  桥央白默默地听着,突然咳了两声。她将手帕从唇边拿下并展开,路灯下皇甫沅将上面的鲜血看得清清楚楚。

  桥央白笑,不是那种礼节性的笑,而是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真正解脱般地笑:“你看,我不必休息,因为我很快就可以永远休息了。

  又是一周过去,股东大会的前一天,欧阳司和汤采采的草坪婚礼如约而至。

  桥央白老早就收到了请柬,但是碍于媒体追逐和身体原因没有出席。皇甫沅自那之后也再没来过,桥央白落了清静,整日留在宅邸,能和她说的上话的,就只有小桃。

  “央白姐,最近好像胖回了一点呢,腰上终于有点肉了,太好了。”

  小桃一直贴身伺候着,对桥央白的身体状况十分了解。最近桥央白日咳夜咳,吃什么都没胃口,她的心一直悬着。看到桥央白终于有了点肉,她比谁都高兴。

  桥央白称了称体重,喃喃:“是胖了点。”

  “这可是好兆头,身体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难得有点高兴事,小桃的语气也轻快起来,“明天的股东大会,我一定帮您打扮得庄重又好看,压一压那些老头子的威风,让他们知道商氏到底是谁做主。”

  桥央白望了望时钟:“小石呢?今天是周五,这个时间应该接回来了吧?”

  “的确呢,按理说这个时间是该回来了,可能是堵车了吧。”

  “你去打个电话问问。”

  小桃刚走到电话前,铃声突然急促地响起。她接起来听了两句,马上变了脸色:“央白姐!您快来听电话!好像出事了!”

  来电话的是小石的保姆,大喘着气,语无伦次:“太太!不好了!刚……刚才我们接小少爷放学,刚上车车就被一伙人围住了。我也是一时疏忽,一眨眼的功夫小少爷就不见了!”

  桥央白紧攥着话筒,手上青筋暴起:“明明有御商帮的人跟着,怎么会这样!?”

  “他们人多,我们招架不住,护送我们的保镖都被他们打伤了。这边已经报警了,警察刚赶过来,正在勘查。”

  是谁,竟然连小朋友也不放过。

  桥央白咬紧了牙,转头吩咐小桃:“你快打电话给润石他们,叫他们立刻派人过去,一秒钟都不许耽搁!”

  桥央白顾不得换衣服,更顾不得叫司机备车,就这么披头散发地跑去车库,开着那辆柯尼塞格疾驰而去。等小桃打完电话再回来找桥央白的时候,卧室里早就没人了。

  深水埗的一间简陋小公寓里,门被悄悄打开。进门之前,吴美秋还警惕地看了看楼道四周,确认没人尾随后,才领着小石走到了屋里。

  桥本听见声响,从里屋出来,见吴美秋领着个小孩,马上问:“这谁家的孩子?你怎么领着?”

  吴美秋仿佛刚从一场大难中挺过来,连气都喘不匀:“是央白的孩子!”

  桥本惊异之余细细打量了一番小石,半晌才说:“是姓商的的儿子?那他怎么在我们这儿!?”

  “孩子,吓坏了吧。你放心吧,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

  吴美秋疼爱地抚摸着外孙的头发,小石竟也不抗拒,反倒一板一眼地说:“我认得您,您是我婆婆。”

  “你认识我?还知道我是你婆婆?”小石这话倒让吴美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小石点点头:“上次妈妈试婚纱的时候我见过您,妈妈叫您妈妈来着。后来我上幼稚园,有好几次您都在外面偷偷看我,所以我认得您。”

  吴美秋时常去幼稚园门口看小石的事,连御商帮的小弟都没有发现,竟然被这么小的孩子看在了眼里。

  桥本更是不清楚这个中缘由,他拍了一下桌子,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提了!这事说来话长,自从我知道央白有个孩子,这几月就一直趁孩子放学的时候在幼稚园外面看上几眼。可是今天我去的时候,发现平时接他放学的车竟然被截了,那些人肯定是来绑架孩子的。小石趁他们打架的时候下了车,有几个男的就马上追上来要抢他,我当时哪顾得上想那么多啊,一把抱起孩子招呼计程车就跑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我要是不在,说不定这孩子这会儿已经落到那些人手里了!”

  桥本沉吟了一会儿:“他们绑架孩子做什么?”

  “还不是看上央白家有钱,想敲诈点钱,况且商瑞墨又……”吴美秋顾及小石在旁边,赶忙收住话头,没有继续提商瑞墨过世的消息。

  “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孩子迟早是要送回去的。”

  “现在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怕现在送他回家中间又出什么差错,不如让孩子在这儿吃顿晚饭,再让孩子给央白打电话。”

  吴美秋的确很怕这时候带孩子出去再出什么事,另外她也是有私心的,她日思夜想的外孙,如今好不容易可以离得这么近,哪个做婆婆的都想这样的时间再久一点的。

  想到这里,吴美秋麻利地收拾了一番,对桥本说:“我出去买点菜回来做晚饭,您看着点孩子。”

  “知道了,你快去快回。”桥本有些不耐烦。

  经过了这么多,别的小孩子早该吓得又哭又闹了,小石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安静地坐在餐桌前面,好奇地盯着这间旧公寓看。桥本一直打量着小石,相比于桥央白,这孩子长得更像商瑞墨,尤其是身上那份超出年龄的成熟,完全是从商瑞墨那里继承过来的。

  “切,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个个都这么冷血。”桥本给小石倒了杯水,“喝了吧,待会就吃饭了。”

  小石看了看他,乖顺地喝了。

  小石之所以好奇,是因为从没见过这种又小又旧的公寓里,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精心装潢的大房子才可以住人的。

  桥本坐在一旁看报纸,突然想起妻子刚才说的话。

  绑架?敲诈?赎金?

  桥本再回过头去看小石,他一直以来想要从女儿一家手里得到的那份得不到的钱,此时这个孩子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帮他实现。

  商瑞墨已经不在了,这孩子更是桥央白的心头肉,别说一千万,就算开口一个亿,桥央白恐怕也不会犹豫。

  这是他的大好机会。

  桥本刚想到这儿,公寓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五六个不认识的男人鱼贯而入,带头的是阿毅。

  桥本以为他们是桥央白手下的人,赶忙搂过小石:“你们干什么!?”

  阿毅一看是个老人家,并没有马上动粗,而是沉声道:“把孩子给我们,我们可以不武力解决这件事。”

  “你回去跟桥央白说,准备好一千万,一手交钱,一手交孩子。”桥本压根没有在怕。他是桥央白的父亲,这些人既然听命于桥央白,又怎么会真和他动手?再说,他是小石的公公,桥央白应该知道自己是不会伤害孩子的。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阿毅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桥央白的父亲,他在阿毅眼里,只是劫走小石的绑架犯。

  “你别后悔,我给过你机会。”阿毅见谈不拢,马上向后摆了摆手。

  四五个皇龙会的大汉围上来,一个一把抱过小石,另几个直接把桥本揍翻在地。

  让阿毅惊讶的是,小石就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年过五旬的桥本怎么会是这些人的对手,男人们坚硬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毫不留情。桥本在地上滚来滚去,抱着头哀嚎着求饶。要不是阿毅及时示意停手,他连命都保不住。

  “阿毅哥,现在怎么办?”其中一个壮男问。

  “先带小朋友回大少那儿,这个人就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桥本奄奄一息地躺在老旧的地板上,动弹不得。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时的小聪明,竟然会让自己落到这个下场。

  “我真不明白。”

  “不明白,就给你时间想明白。”

  阿毅居高临下,一脚踢出,桥本彻底晕了过去。

  小石在皇龙会的层层护送下,被火速送至皇甫别墅,由张妈照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绑架小朋友的人只是个老头?不是说劫车的时候有十几个人呢吗?”

  早些时候,皇甫沅一接到小石被绑架的消息,就马上派皇龙会的人出去找。在深水埗一带有线人说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带着一个与小石面容相似的小男孩,阿毅他们便马上赶了过去,这才把小石救下。

  “这件事我也想不明白。冲进去之前我以为免不了一场火拼,没想到房里就只有一个老头。不过他应该就是绑架小孩子的人之一,不然他也不会提出那个一千万的要求。”

  “不管怎么样,孩子救下来就好。你待会出去,叫张妈好生照看他,别吓着他。”

  “好的。”阿毅迟疑了一下,“您觉得,这事像是谁做的?”

  皇甫沅哼了一声:“除了汤穆还有谁?特意选在女儿结婚的这天做这种事,不就是为了日后有个避嫌的由头吗?还有那个汤邵东,当初和董五会结盟,一多半是他的主意。这次的事,他肯定也有份。”

  “那要通知桥央白吗?恐怕她现在为了孩子的事已经急疯了。本来就已经病入膏肓的人了,再遇上这么档子事,不知道还能不能挺住。”

  阿毅一说这话,皇甫沅就又回想起那日的深夜庭院,桥央白捧着带血的手帕,虚弱却解脱似的对他笑。

  那是他这辈子看过最无助,最心酸的一个笑容,每次他回忆起那个笑容,心就不住随之绞痛。

  为了她能过得好一点,他亲手杀了董五会,从此手上沾了血。为了她能早日从痛苦的泥潭中解脱,他又做了许许多多本不应该他插手的坏事。这次,如果让她能好好地活,坏事多做一件,又有何妨呢?

  “你出去吧,我会打电话亲自跟她说的。”

  阿毅退了出去,皇甫沅拿起手机,犹豫了几秒,但还是拨通了桥央白的号码。

  电话的那头,桥央白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警方调取了幼稚园周边的监控录像查看,可那些人分明是做好了功课,专挑御商帮的车子开到监控死角后才动手。

  没有线索,就没法继续往下查。警方的回复是,目前只能等待,等绑匪来电话索要赎金后,再做进一步的行动。

  此时桥央白正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找,御商帮一干人等也倾巢而出,展开地毯式的搜索,谁都没想到其实小石已被皇龙会救下。

  “皇甫,小石不见了,能不能麻烦你派皇龙会的人帮忙找找,我现在真的……我真的……”桥央白将车停在路边,痛苦地伏在方向盘上。

  无助的声音让皇甫沅的心揪疼了一下,他缓缓说:“你不用担心了,孩子在我这里,他很安全。”

  桥央白猛地抬头:“什么!?你的人找到他了!?他现在在你家吗?我马上就过去!”

  “桥儿,孩子可以随时回家,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搬来我这里住,直到身体康复。”

  桥央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是在威胁我吗?难道……小石是你绑走的!?”

  “你怎么想都可以。”皇甫沅心里心疼她,却必须装出一副强硬的语气。若是这次不能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照顾,她恐怕真的时日无多。

  “你怎么可以,用小石来威胁我。他是我的唯一了,难道你不知道吗……”桥央白带着哭腔,她的绝望伴随着电波□□裸地呈现在皇甫沅面前,令他的负罪感每一秒都在变深。

  “桥儿,我只要你一句话。来或不来,只是一句话而已。”

  电话里出现了长久的沉默,可是无论沉默有多久,答案都会是一样的。

  “我知道了。”桥央白收敛起了哭腔,抬起头,目视前方,她能为小石做的,就算是拼上性命,也一定会去做,“我现在就过去。”

  欧阳司与汤采采的婚礼已接近尾声,从婚礼一开始就心事重重的汤穆自从接了刚刚的电话,脸色更加阴沉了。

  “怎么了爸?事情不顺利?”汤邵东问。

  “失手了。那小孩鬼头得很,趁乱和一个不知来路的老太太坐计程车跑了,我们的人没跟到。”

  “怎么会!?”汤邵东一惊,这件事计划周密,怎么会失手?

  汤邵东又急急忙忙问:“那警察那边怎么样了?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吧?”

  “应该不会,各个监控录像都已经检查过,我们雇的人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个画面里。”

  “明天就是股东大会了,如果不能以此作为要挟,我们明天的胜算会很低。”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这么功亏一篑就太可惜了。

  “那个孩子到底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警方对这件事很重视,御商帮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现在不能再轻举妄动了,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不能再因小失大。”汤穆重重地叹了口气,“万幸的是我们没有暴露,先静观其变吧。”

  “爸爸,哥哥,拍合照啦,你们快过来。”汤采采提着婚纱在远处招呼汤穆和汤邵东,却没有注意到两人都没什么心情。欧阳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将汤家父子两人的不寻常都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其实有一件事欧阳司没有告诉桥央白,那就是当年在洛杉矶,和她同住的那些日子,他是真心感到幸福的。彻底失去桥央白后,他以为自己不配再得到幸福,但与汤采采相遇的那一刻,他惊讶地发现原来上天愿意给他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

  为了汤采采,尽管不愿意,他还是尽力为汤家做事。毕竟用黑钱收购些股份而已,不算触碰底线。但如果汤家做出伤害到桥央白本人的事,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司,谢谢你。”汤采采转头在他脸颊印上一个吻,“谢谢你给我这个最完美的婚礼,和最完美的你。”

  其实是我该谢谢你。欧阳司看着明艳动人的妻子,心里这样想。他不知该从何处感谢起,是该感谢她在并不单纯的家庭单纯地成长,还是该感谢光芒万丈的她将自己从深渊慢慢拉回有阳光的地方。

  或许都有。

  千言万语,化作一枚搂腰深吻。

  摄像师连忙抓拍,将两人最美的一瞬变成永恒。

  无论是在湖边小屋秘密交换戒指,还是在千万人前大声宣布爱意。只要两个人都做好了准备,做好了与彼此共度一生的准备,那么就都是,最完美的婚礼。

  桥央白一脚急刹,将柯尼塞格整个横在门口。她身上还是那身家居服,素面朝天披头散发地闯进皇甫沅的别墅。

  皇甫沅正在等她。

  “小石呢?”

  她直接冲到皇甫沅面前,焦急中混合着愤怒。

  “我已经叫阿毅送他回家了。”

  桥央白狐疑地看着他,来的路上她已经做好了他会变本加厉的准备,他为了绑小石费尽周折,难道会这么轻易就把他送回去?

  “你不信的话,可以现在打电话回去问问。”

  桥央白当然不信,于是打了电话回去。是小桃接的,说小石刚进家门,一切都很好,没有受伤,也没被吓着。桥央白不放心,特意叫小石过来接电话说了两句,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没骗你吧?”皇甫沅一脸的轻松,“先坐下喝点东西吧,你嗓子都哑了。”

  “你不该拿小石来威胁我的。我自己怎么样无所谓,但小石,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

  皇甫沅只是耸肩,不解释也不掩饰:“至少我遵守了你我的约定。”

  “那算什么约定?我难道还有得选吗?”桥央白到底是扶着餐桌坐下了,刚才找小石找得心急如焚,如今有惊无险,她彻底没了力气。

  “只是让你在这里住一段时日而已,你身子太差了,要好好调养。”

  张妈从厨房端晚餐出来,见到桥央白,惊讶道:“上次见您气色就不好,怎么过了这段时间都没好转呢?”

  皇甫沅含笑:“你看,张妈都看出来了。”

  “是要好好补一补。”张妈端了许多菜出来,极为丰盛,“我也是才听说您要过来住,准备得匆匆忙忙的,都是少爷吩咐做的滋补菜,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桥央白不好驳张妈的面子,只好动筷了。

  “明早我安排的医生就过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里,和外界什么联系都不要有,就安心养身体。”皇甫沅夹了菜到她碗里,“不用觉得无聊,皇龙会那边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在家陪你。”

  桥央白恢复了一贯的那种清清淡淡的样子,没有答话,只是突然问:“我可以喝点酒吗?”

  皇甫沅觉得奇怪,桥央白平时是滴酒不沾的,今天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喝酒了吧。”

  “就一点就好。”

  皇甫沅拗不过她,亲自给她倒了些酒,桥央白破天荒地道了谢,立刻拿起酒杯喝了几口。

  “生活用品都准备了新的给你,主卧的衣柜里也都换了你的码数的衣服。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尽管和张妈说,她会帮你买回来。”皇甫沅拿过了桥央白的手机,“这个,我暂时帮你保管,你离开的时候还给你。”

  “明天商氏的股东大会,我也不能参加了吗?”

  “你的表决权当然不能浪费,不然岂不是便宜了汤家?你不必亲自到场,代理人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你一会儿签份委托书就好了。其实现在商氏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董事长最有力的竞争者只有吴董和汤董,你只能投吴董。”

  他们费尽心机绑架小石,不就是惧怕桥央白手上的股份吗?现在绑架小石不成,皇甫沅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能耐。

  吃过了饭,签过代理协议,桥央白突然问皇甫沅:“你也用主卧吗?”

  “嗯,我们两个用主卧。”皇甫沅又加了一句,“一张床。”

  这是一句非常明显的暗示,桥央白却很罕见地没有提出异议。她很平静地转身进了主卧的浴室:“那我先洗个澡,我洗澡的时间比较久,不要打扰我。”

  说完就把门锁上了。

  皇甫沅对她的突然顺从有些讶异,但没有说什么,径直去了客房的浴室洗澡。

  桥央白望着镜中形容枯槁的自己,有些惆怅。她忽然觉得,其实选吴董还是汤董,又有什么区别呢?最终的结果不都是,商家历经三代创立扩张、商瑞墨花费毕生心血经营的商氏,不再有商家人了。

  还有皇甫沅。

  在这里住,有些事就注定要发生。

  自己的身体,到底是不能自己做主了。

  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没了。

  桥央白从浴室架子上拿下皇甫沅的剃须刀,那是她上次在这里过夜宿醉醒后看到的。皇甫沅在这方面很讲究,用的是单刀片的复古剃须刀,非常锋利。

  浴缸里注满了热水,桥央白试了试水温,穿着衣服在浴缸里躺下来。

  其实她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她到底做不了一个好母亲,她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需要承受的东西太多,她太累,她想要永远休息了。

  她拿剃须刀在自己细瘦的腕子上比划了一下,找准静脉,将最锋利处抵在手腕上,没有一丝犹豫,用力沿着静脉竖着割了下去。

  竖着割创口很大,血争先恐后地挤出来,徐徐地往外流。她曾特地上网查过,喝酒可以加速血液循环,防止凝血,还有,这么竖着割,是最快的死法。

  很疼,但相比于失去一切的疼,不算什么。

  她不想失去商瑞墨,不想失去商氏,不想在皇甫沅的身下堕落,不想再这么痛苦地活。

  “小石,原谅妈妈。”

  手腕泡在热水里,不会凝结的血液将整个浴缸的水慢慢染红,桥央白静静地靠着,微微阖上了眼。


  (https://www.bxwxbar.com/book/54386/4705782.html)


1秒记住笔下文学:www.bxwxbar.com。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xwxbar.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