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君不知 四

　　师傅！

　　我急了，说话大声了点。

　　这听话，要听两头的，你怎能就只听了杜蘅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我是喜欢了他？我，我只是喝醉了，便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了。他说的这些，或许……或许是他瞎编的……

　　我越说越没有底气。

　　颜渊笑了。

　　如此……那么以后玉虚观有什么大事，只需给你灌上一壶酒，就不缺歌舞了。

　　不，我不跳……若师傅想看，我可以跳。可是……就怕师傅看过了琼华仙子的无，不会像看别人的了。

　　娘亲说了，舞，只能挑给自己心爱的男子看。将你心中的欢喜爱慕跳出来，他，是能看得到的。

　　颜渊还是笑着。

　　恩，小十一的舞，我怎会嫌弃？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什么要喝醉了呢？

　　我是真不明白颜渊的意思。他问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在逼问我是不是对他心存爱慕。可他又觉得我是小孩子，总是笑我。他还以为我喜欢了杜蘅，我与他两情相悦。

　　心底有一股气，憋得难受，不知如何是好。我想了想方才颜渊以为我喜欢了杜蘅时的眼神，心中便有了些底气。

　　我生性就是冲动不顾后果的，放在心里去猜，我宁愿给一个答案。死心便死心了。

　　师傅，我……

　　我方说出口，便觉有些不妥。我要向他表白，岂能用师徒的身份？

　　我清了清嗓子，务必郑重，全身却在发抖。

　　颜，颜渊上仙。

　　颜渊显然是一愣，不知我何意。

　　你，你讨厌我么？

　　颜渊摇头。

　　我，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听了若是不喜欢，也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颜渊点头。

　　我……

　　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说出来才好。我已说过我喜欢他，而他不理解。我万万没想到，我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在憋得走投无路的时候，竟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对颜渊念了诗。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我双手攥拳看着颜渊，大气也不敢出。颜渊显然是一怔，原本温和的表情，变得尴尬，纠结，和苦恼。

　　我看不清，也看不懂他的心。我害怕，揪心，还有那么一丝的期待。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我等的心跳都快要停止。

　　小十一，你其实自己都闹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对不对？

　　颜渊温和的笑着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七八岁的顽童。我便心知了。我不是那样的笨蛋，颜渊这样聪明的人，岂能不明白我的意思？他这是装作不明白，他不想我喜欢他，他只想做我的师傅。可我讨厌他这个样子。我宁愿他说出来，不要这样装糊涂。

　　这样想着，我便冷静了下来，我上前，半蹲，与他目光齐平。我从未如此大胆而热烈的看着他。

　　他还是以打坐的姿势，他想要躲避我的目光。而我轻轻触碰了他的手，而他的手冰凉，让我脑子瞬间清醒了许多。但事情做到一半，我总不能胆怯收手。我开口，声线清冷。

　　上仙这样聪明的人，岂会做心悦君兮君不知的事情？

　　我说完，死死盯着他看，我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情绪，而他的反映让我束手无措。

　　颜渊面色大变，猛地收回手怒喝。

　　放肆！你我清白师徒之情，岂容你糟践！

　　我吓得退了好几步远，脚下不稳，以无比尴尬的姿势摔倒在他床边。我哆哆嗦嗦低着头，我死命咬住了唇，而眼泪还是滚滚而下。巨大的羞耻感在脑海中萦回，我不敢抬起头来，简直想要变成一粒尘埃消失了才好。

　　糟践，他用了这样一个词语。我喜欢他这件事情，原来竟是这么的不堪。我也是想要管住自己的心的，可惜做不到。

　　我想过的，他是不喜欢我的，他会拒绝了我，就像拒绝琼华仙子一样。而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眼中我是那么不知羞耻没有道德感的女子。

　　是，我是他的小弟子，我不可以倾慕与他。这于理不合，于礼，更加不合。我坐在那里，我明白自己做错了大事，我甚至觉得自己没脸掉眼泪。像我这样的女子，岂能倾慕了颜渊？而他方才的那些眼神，是我看错了罢？是我自作多情了罢？

　　我看不清颜渊的表情，只听得他的呼吸声有点凌乱。他也会乱么？

　　而后，我看到他伸出手给我，而我却不敢了。他缓和了语气。

　　起来，别哭，也别说傻话。忘记你今晚说过的话，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十一。

　　我猛地抬头，冷冷盯着他伸过来的手。

　　颜渊上仙，这天上地下，人人都能倾慕了你，偏偏我是不能的，是不是？不但现在不能，以后不能，这辈子，都是不能的，对不对？

　　颜渊缓缓收回了手。

　　不要胡言乱语……

　　我恨恨的打断了他的话。

　　永远的小十一？颜渊上仙，我不想做什么永远的小十一。做小十一有什么好的？连偷偷喜欢一个人也不行，也要被看作是见不得人的事。你倒是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做小十一？哦，我明白了。像我这样的女子，若不是成了你的徒儿，你是连看，都懒的看一眼的，是不是？可你凭什么，凭什么拦着我喜欢你？我就是要喜欢你。若你不让，我，我就不要你做我师傅了，这样我就能喜欢你了吧！

　　我悲极怒极，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我怎能对颜渊说，我不想做他的徒弟呢？我就这样坐在地上朝着他嚷嚷，岂不是让他更加厌恶我了？

　　看着颜渊失望的神情，我的气势一下子便下来了。不做小十一？我是舍不得离开他身边的。

　　我，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坏的师傅！

　　我硬了头皮，只能说了这样一句缓解了尴尬。

　　颜渊轻轻叹气。

　　现在说的话，等你做了上仙，再来与我说。你说要陪着我，为师也想自己的徒儿一个个都陪着我。可你有没有想过，百年之后你升仙，而我升上神，去了那九重天，你可要如何跟着我？

　　我词穷，颜渊说的确实也不错。

　　你现在想什么，并不重要。先过了天劫，才是最最重要。倘若过不了，你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你我连师徒都做不成，还说别的做什么？

　　我心中想想，他说的很对，可又一想，颜渊果真狡猾。他给了我那么一点点希望，条件就是我不但要成功的历劫，还要早日飞升成为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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