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薛定风面色不虞地走进盛世海纳五楼办公室。
经纪人霖月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边走边揣测自家老板心情不快的理由。
昨天选本会开的很顺利，新签艺人的规划也提上了日程，公司形势一片大好，她实在想不出是为什么。
于是直接问道：“心情不好？”
薛定风把电视剧剧本放在桌上，揉了揉额角没说话。
昨晚他被宋野强拉去凑酒局，喝了一会就想走，结果宋野犯起混来死活不放人。问到底什么事也不说，硬是打着感情牌不放人，独自沉浸兄弟情深的戏码里无法自拔。
等他喝的目眩，耐心耗尽。宋野才见好就收，说想求他签一个人，那人天降紫微星，两年之内必成顶流。
薛定风差点以为自己喝到幻听了，灌了他一桌酒，然后求他办件事？薛定风被他气得头疼，不顾他拼命挽留，当时起身就走了。
眼见老板脸色越来越差，霖月没再问，转而劝道：“你的新助理等下就来了，是个大男孩，脾气好得很，你别吓着人家。”
在娱乐圈横行十年，出道即巅峰的颜值自然十分能打，薛定风穿着亮蓝墨水晕染的白衬衫，单坐在那里就气场强大的让人难以忽视。
其实霖月平心而论，老板并不算难相处，只是他骨相太好，棱角分明，不说话的时候眉眼凛冽，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薛定风说：“知道了，让他来的时候给我带杯咖啡。”
霖月有个会要开，转身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门又被敲响，薛定风说：“进来。”
那边半天没有声响，他抬起头。
新助理站在不远处，戴着口罩看不清样子，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阳光映进他的眼里，漾出一层欲滴的茶水色。
薛定风蓦然想到昨晚离开会所时，经理递给他的那杯装在白瓷杯里普洱，清澈的一眼见底。
此刻这双好看的眼睛慢慢瞪大，似乎很惊讶。
推门而入的江陵确实很惊讶，他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看见薛定风。宋野昨晚交代的不清不楚，他只能先稀里糊涂地来了盛世海纳，正准备敲个门问路，却遇见了薛定风。
这是他第二次见薛定风，可现在在自己面前这个人，和几个小时前的完全不同。
没有摇曳的酒气，没有迷离的醉眼。
只有冷漠与矜贵，锐利的像一柄束之高阁的唐刀，不容侵犯。
江陵叫他：“薛老师。”
薛定风见小助理两手空空，皱眉问道：“咖啡呢？”
江陵顿住：“我……”
薛定风从不为难助理，没有深究，只是吩咐：“去买吧。”
江陵空手问路，自觉唐突，问他：“您喝什么？”
他上来的时候看见办公楼下就有一个咖啡连锁店。
薛定风说了个常喝的咖啡，目光在小助理额头的薄汗略过，补充道：“想喝什么自己买。”
江陵说“好”。
薛定风看着他走出去，低头翻起剧本，没一会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名字，接起来：“醒这么早？不像你啊。”
“怎么就不像我了？”宋野昨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会还晕着，催促道：“说正事。”
薛定风手上动作没停：“你说，洗耳恭听。”
宋野呸了一句：“翻什么呢当我听不见？”
“真醒了？”薛定风从善如流地停下手：“说吧，这回真听着呢。”
宋野被这光明正大的敷衍气的发晕，但一想昨天是自己不对，自觉理亏不敢追究。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放软，尽量摆出并不娴熟地柔和姿态：“我让我那弟弟去找你了，过会应该就到了。”
薛定风应了一声，对自己即将到手的紫微星不怎么感兴趣。
咖啡店在另一座，不知道小助理会不会走丢。
宋野没他沉得住气，试探说：“我听说你那边男二选的不满意？”
薛定风心思不在这，随口答道：“年末才拍，不急。”
“怎么不急？”宋野替他着急：“你这日理万机的，天天还看试镜多辛苦。要不这样，我给你推荐个人，有灵气能吃苦，特别招人喜欢，个高腿长，演古装剧简直完美，尤其那眼睛，一打光贼亮贼亮。”
薛定风闭着眼睛猜：“是你那个紫微星？”
那边门被轻轻推开，小助理走了进来，把一杯冰馥芮白放在桌子上。
薛定风拿过咖啡，看小助理手上也拿着杯冰饮，才继续听宋野用他贫瘠的词汇量瞎掰。
“是他怎么了，我这话放在这，你卡的这个年纪里，他就是不二之选。他今年才二十岁，那真是豆蔻年华，鲜衣怒马，侠骨柔肠，武功高强……”
宋野生怕说不动他，几乎把这辈子听过的词都堆砌上来，一个人硬是说了五分钟，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说的下去，薛定风都听不下去，只觉得宿醉的头疼都被他念回来了，忍不住打断他：“行了行了，都什么破词。”
宋野嗓子都快冒烟了，听见他贬低自己的用词，顿时气急败坏起来：“破词也是被你逼的！”
薛定风笑了一声，没说话。
宋野知道他的顾虑，沉默良久，索性丢盔卸甲般摊开了说：“你放心，我不会天天往你那送人的，我以后就捧这一个人。”
自从他声名狼藉后，往日围着他绕的弟弟全都退避三舍，电影找不到人搭戏时各个推托没档期，只有江陵主动出演，他也该醒醒了。
宋野一咬牙：“定风，以前我帮过你，你……”
薛定风挑眉，宋野早年对他有恩，这话一出口就是要把多年情分押都在这一件事上了。
他不过是想板一板宋野求人办事还要灌人酒的恶习，倒也没想真让他把面子折在这。
于是出口打断：“既然你对他这么有信心，只要他能过第二轮试镜，男二就归他。”
五轮试镜，前两轮只看长相和基本功，这就算是保送了！
宋野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薛定风却突然松口，顿时大喜过望。
薛定风见他高兴的太早，补充道，“可如果他前两轮都过不去，我只能另外安排别的资源给他。”
“肯定能过！不就是看脸吗？最不怕的就是这个！”宋野达成目标，当即保证：“你放心，哥哥就求你这一件事，只此一件，不会再有了。”
薛定风听出他弦外之音，笑说：“怎么？刚翻红就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宋野胸口酸涩涌上眼眶，他费力地眨了眨眼，偏偏还要嘴硬：“我哪敢啊，现在不都仰仗你吗？”
薛定风笑：“少来这套。”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薛定风抬起头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忘了到嘴边的话。
小助理还站在之前的地方，他把口罩摘了下来，左右对折套在纤细的手腕上，正在喝抹茶星冰乐。
没有口罩的遮盖，他精致的五官一览无余，脸型完美到无可挑剔，更衬得那双眼睛温柔又澄澈，就连轻轻浅浅的一望都带着深情，像是卷着海风的潮信蔓延而来，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薛定风成立经纪公司后，一年到头也来不了盛世海纳几次，他没想到盛世海纳已经背着他过上了如此奢靡的生活。这样的长相居然不拉去签经纪约，而是培训他作助理。
思考间，小助理放下了饮料，微红的嘴唇沾着水色，他皱起眉欲言又止，显得生动又漂亮。
薛定风的手指轻点桌面。
宋野能打听到的消息，很多人都能打听到，他电视剧的男二小皇帝的选角确实已经拖了很久。
导演选角苛刻，对长相，仪态，气质都有十分具体的要求，从项目开启到现在已经否了不少人，剧组的人逐渐开始怀疑导演定下的那个标准根本没有人能达到。
薛定风看着小助理。
原来有人真的有人可以达到。
他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最后问：“有驾照吗？等会跟我车走。”
江陵在这耽搁了很久，一直没能鼓起勇气问路，正想出去换个人问，闻言突然呛了一下，跟薛定风走？去哪？
还没他询问，门被直接推开，霖月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她身后的黑衣男生戴着工作牌，手里提着两杯咖啡，一进门就对着薛定风三鞠躬。
黑衣男生后面是唐豆，他看见江陵，十分不解道：“你怎么在这？老大打电话来说让你去找……”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唐豆突然意识到，他们要找的人，就坐在办公桌后面。
霖月收到薛定风眼神询问，微微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她干巴巴地指了指黑衣男生说：“这是你的新助理，他刚才走丢了。”又指了指唐豆：“走廊捡的，他家艺人不接电话，他不熟这里，我等会叫人帮他找。”
最后指了指桌上的咖啡：“哪来的？你自己去买的？”
薛定风端详着这真假小助理的大场面，目光依次扫过这三个人，最后定格在江陵身上。
霖月也在看他，这张脸实在优越，她压根没想过会是素人的可能，问到：“盛海的新人？”
江陵正看见黑衣男生手上的冰馥芮白出神，听见霖月问他，斟酌一下说：“暂时不是。”
霖月没有深究这个似是而非的措辞，因为她觉得的自己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
不久前《潜鲸记》上映时，薛定风包了好几场，霖月那会在忙没去，但是她记得第二天听澜前台的小姑娘把这个人的剧照设置成了屏保，还献宝给她看。
“你是江陵？”霖月终于想起来了，又问唐豆：“你就是找他？”
唐豆点点头没敢说话，昨天隔着几米他还敢扬言要当后援会会长，现在他可不敢越众而出说我们是宋野的关系户，只能不断使眼色，希望江陵尽快顿悟。
江陵确实顿悟了，他顿悟了竟然是他胆大包天在冒充薛老师的新助理！
冷静，江陵告诉自己，比这更盛大的社死他都经历过了，现在只需要在大家没反应过来之前告辞。
只要出了这道门，他就不会再和薛影帝有什么交集。
偏偏霖月不给他这个机会，她看着江陵手里的饮料，问：“你去给他买咖啡了？你怎么这么乖？”
薛定风也问：“我认错了，你怎么不说？”
“因为我……”数道视线聚焦，江陵不敢说这是问路的贿赂，他眼一闭心一横，奔赴刑场般说：“因为我想和您喝下午茶。”
“噗！”霖月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她对宋野到处推销江陵的事情有所耳闻，跟薛定风说：“这可是宋哥的宝贝啊，你居然拿人家当助理，昨天宋哥找你喝酒没跟你提过吗？不可能啊。”
江陵尴尬地说不出话，他退到门口想出去，唐豆却一脸扭曲地堵在那里。江陵没想到他突然反水，急的手心出汗示意他快出去，唐豆痛苦地摇摇头，现在出去了，等会再敲门进来才是真的要了老命！
“当然听过。”薛定风支着下巴望着他搭在门把上的手，问他：“宝贝这么急要去哪啊？”
江陵几乎无地自容：“我要去找人。”
霖月忍笑，热心地说：“你要找谁，我帮你。”
江陵手忙脚乱地翻手机：“我问问……”
薛定风晃了晃所剩无几的下午茶，里面的冰块还没来得及化掉。
“不用问了，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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