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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孤山一叙


  刑部自大煜朝建朝以来换过两任尚书,第一任因年事已高,告老还乡了,第二任丢过一次朝廷要犯,被革去了职务,现任的这位尚书名叫曹立,趋炎附势之人。当年出生微寒的曹立能得此一职,多亏了凌王为他铺路。这些年也前前后后为凌王打点过一些事物,但都行事隐秘,在不得罪他人的情况下,尽量偏私于凌王。所以这么多年在朝中一直保持着中立,表面上不参涉党争。

  刑部有尚书一职,另有侍郎二职,虽然侍郎的官阶比尚书低了好几个台阶,但刑部上下的大小事宜都离不开这两个侍郎。这其中一个为曹立的徒弟,自小跟随,所以改姓为曹,名克,而这另一个此时正扬鞭朝城外的一座孤山上奔去。

  京陵城北高山似屏,而城南却地域开拓,这座孤山立于城南的一角,和城北的巍峨群山相比,此孤山更像是丘陵一角。

  孤山上很少有人,长久无人打理,几乎没有路径可寻。祁王跪在杂草间,枯草掩盖了他的膝盖,一旁跪着的娅楠早已泣不成声。祁王安静的望着自己刚立好的墓碑,半截树桩一块,空无一字,碑下也无尸骸。秋风扫过他的衣衫,怎一个秋风秋雨秋煞人。

  他好歹也是一代君王的皇子,连母亲死了都见不到仪容,只能在这孤山中立一块木碑,也算是有个地方可以祭奠。

  “母亲临走前说她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过去的十五年,为了我她不能放弃,也因为我她才坚持走到现在。”娅楠喃喃道,其实不是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母亲是坚持走了下来,而现在却走进一座坟里。撩手一去,往后的日子只能是坟里坟外两相望了。

  “母亲终与我们同在,她终会成为一代君王的母后。”祁王皋俊昇目光坚定,眼角含泪。

  祁王的这十五年内虽远离朝政,远离陛下,远离党争。但他这十五年无一日不在隐线藏针,不敢旁骛。他不信母亲与齐帅齐慕泽的种种罪证,如今心中的疑虑被解除,多年的坚持得到了证实。

  此时剑枫赶了过来在祁王耳边道:“刑部侍郎,李玄来了。”

  祁王微微点头,收敛了一下情绪,站起身来,伸手扶起身边的娅楠,对她略带安慰的看了一眼。三人一起向孤山另一角走去。

  身为皇子,为罪母私立牌位,虽是无字碑,但也是为大煜王法所不容。约了李玄孤山一叙,还是换一处为好。

  没走多久便看到一个人,随后就听到此人‘噗通’一声跪地,道:“参见祁王殿下。”

  祁王转身,快步走到李玄面前,示意他站起来。

  “荒山野外,不必行此大礼。”

  “殿下于我有再造之恩,我视殿下为君上,多年未见,应行此君臣之礼。”

  李玄抬起头来,一双栗眼,炯炯有神,不难看出他曾有武人的底子。

  “你来此处,可有旁人知晓?”

  “请殿下放心,此次出巡椕州回来,曹立并不知我何时能到京城,收到殿下的书信,入京后就直接来的这里,无旁人知晓。”

  祁王伸出手,李玄立即明白很利落的交出了书信,然后祁王转交给了剑枫。很显然对于这封书信,祁王不想哪天它成了别人口中的说辞。

  “你我之间来往甚少,有些事希望你能明白。”很明显祁王是指不向外透露会面之事。

  “当年我无家可归是齐帅收留了我这个体弱之身,可没两年齐府被抄,当权的换成了现在的嬴谢,我们这些体质差一些的就都被逐了出来,承蒙祁王殿下恩惠才有了今日,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李玄诚恳地看着俊昇,继续道:“在下明白。”

  十五年前的齐慕泽是功德无量的一品军侯,众皇子都曾受教于他,除了当时年幼的太子和瑢王。他心系百姓,不忘施恩于平民白衣,李玄便是其中一个。也许因为他是个军人,任何事和情都写在脸上,众皇子中,他是明目张胆的偏爱祁王俊昇。那时其女齐清儿爱在练武场玩耍,和男孩子一样练习武艺,时间一久便时常和祁王混在一起,一时被传为一段佳话,为成人之美,皋帝曾许下齐清儿和祁王的婚约。官场如战场,这段婚约成了官场上某些晋升之人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祁王听到有人提起了当年的一品军侯齐慕泽,难免心中吊念。

  “齐帅当年手下雄兵数十万,强将无数,誓死要跟随齐帅为其宁不平的大有人在,可最终都沉默于皇权之下。”俊昇心中多有感慨,但却不能吐露太多,回到正题上继续道:“巡视椕州,所为何事?”

  “两年之前的旱灾,椕州灾情最严重,此行事因有百姓上京告状,说椕州刺史鱼肉百姓,至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俊昇和当年的齐帅一样,心系百姓,故而神色关切,道:“据我所知,发放到椕州的赈灾粮数量庞大,椕州刺史胆敢肆意克扣,至陛下旨意于不顾。”

  “殿下有所不知,椕州刺史和凌王联系颇深,天子脚下有皇子罩着,还有什么事是他椕州刺史不敢做的。”

  祁王将手背到身后,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脸色肃然。

  “从发放赈粮至今已有两年之久,这两年里这是椕州子民第一次上京告状陈情吗?”

  “不是,前两次是刑部侍郎曹克,但两次巡视都无果而终。”李玄顿了顿,继续道:“刑部尚书曹立实为凌王一党。”

  俊昇想到刑部有庇护之嫌,听完李玄的话,心中疑虑瞬间消失。百姓上告无果,案子被截在刑部,就光看刑部与凌王的党友关系,不难推测出,凌王参与了克扣赈灾粮一案,与刑部尚书,椕州刺史不顾百姓死活,为一己私利。

  “好一个刑部尚书,好一个椕州刺史,好一个凌王,好一个巡视无果。”祁王言语间满是愤意,看着李玄,继续道:“此番巡视,你如实向刑部尚书禀告即可。”

  “可是殿下,案情到了尚书那里,终会被搁置啊。”李玄不解。

  “你尚且不必因此事和他尚书曹立起什么冲突,你刑部侍郎一职还要继续做下去,尽量不要让曹立对你起任何疑心。”

  李玄认为祁王是心系百姓之人,以为将实情告知了祁王,便可救椕州百姓于水火。而当下李玄并未听出祁王准备为此事做任何筹划,不经心有不满。

  “祁王也准备置椕州百姓于不顾吗?”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得知的任何案情都应上报刑部尚书,这是常理。我自然知道此案终会被淹没在刑部,要让它浮出水面,还得从长计议。”

  “我还能做些什么吗?”李玄也曾是草民一枚,无权无势,深能体会当下的椕州百姓。

  “你回到刑部之后,做好你的侍郎便可,一切如旧。”

  李玄走后,祁王在孤山中站了很久。孤山,孤影,孤墓,孤风一卷独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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