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箭上弓玄
夜已二更祁王府上灯火未灭，俊昇侧坐在案几前，衣襟宽松，眼角略有倦容。剑枫盘腿坐在一旁，往火盆里加碳。
“楚秦歌今晚不在沉香阁，轩王还真带着瑢王去了秋韵楼。”剑枫道。
“秋韵楼的杨柳姑娘只怕是可惜了。”俊昇叹了一口气道。
“兵部尚书早就盯上杨柳姑娘了，抢人是早晚的事，只能是先委屈她一段时日了。”剑枫道。
“嬅雨那边······”俊昇眼中略带柔情，低头看着炭火道。
“信已送到，属下不知殿下怎会和嬅雨姑娘有了联络。”剑枫道。
“一位故人而已，值得托付信任。”俊昇目光温柔，印着炭火，着实撩人。
剑枫虽没有听到更多关于联络嬅雨的解释，但一句值得信任就足以。他跟随祁王多年，对祁王也算是知根知底，他敬重祁王，爱戴祁王，从祁王向他伸手给予帮助那天起，他便誓死效忠祁王左右。这么多年他是祁王的心腹，祁王的一字一句他便能悟出更深地意味。比如现在祁王的一句‘一位故人，值得托付信任’，他便知其深意，只是微微点头，不在多问。
“今日你跑了这么多路，下去早些休息吧，明日会很长呢。”俊昇良久后道。
“是，殿下。”剑枫说罢，起身行了武人之礼便退了下去。
剑枫离开之后俊昇起身吹去了蜡台，在黑暗中走到床榻前，平身躺下。纵使暮色下月光夺目，但是照不进这糊了纸的窗格。黑暗中看不清祁王的脸，不知他是悲是喜是忧虑还是平静，不知这么多年齐清儿这个祁王口中的故人可曾入梦。夜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寂静的，其实有时候寂静更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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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纯静公主生辰，公主府上下从一早就开始忙碌，各种装饰，清扫，布局。只因这次不是简单的生辰，皋帝与慧妃亲自为公主祝寿，再加上有请的贵客遍布全城，都是名门权贵，更显得这是一次以璟雯生辰为由的盛宴，顺便给大煜朝择一驸马。
今日嬅雨是自病倒以来第一次得到了璟雯的允许，出门置办礼物，还被规定不论买不买得到礼物，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回府。而且这出门的架势颇大，宽敞的马车，婢女府役成群的跟着，只因璟雯不能也随其出门，需留在府上安排事物。真是比公主出门的派头都大了。
嬅雨出门后放着繁华的街区不去，而是去了一条僻静的巷子，这条巷中虽人少，但嬅雨来的这家手工的金器铺中却是顾客满满。嬅雨进店后直接到了后阁，这里有世间少有的奇珍艺石。她记得小时候曾跟随母亲来过这里，见过一个深红色水滴形的宝石，色泽甚是透亮。如今被嵌在了一根簪子上面，更是简单大气。没想到，多年后再回来自己当年看上的宝石还在，嬅雨心中终于有了一些丝丝温暖。买下簪子后，和店铺老板闲聊了两句，方才得知店铺老板和母亲是同乡人，难怪当年母亲会常来这样偏僻的一个店铺。只可惜旧景不可重复，待店铺老板将簪子装进盒中，嬅雨道了声多谢，让婢女收好簪子，便起驾回公主府了。只是今日有贵客来访，嬅雨出府进府都走了侧门，且两次过侧门时，都撩开那车窗布向外看了看。
嬅雨进府之后，才知道今日到府上的第一位客人竟是慧妃。整个公主府也因慧妃的驾临，显得更加贵气，下人们各个也是精神饱满。嬅雨下了马车后连忙问了慧妃眼下在哪，得知和璟雯在书房后，便急急向书房赶去。可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嬅雨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这府上的一个房客而已，有何资格主动前去问安，一时竟也忘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介草民的身份，独自摇了摇头，回自己的客房去了。
之后府上陆续来客，对于那些身份较低的客人，璟雯直接让府上的管家带去了正殿，侧殿的随礼也是越堆越多。直到各皇子们都到了之后，璟雯方才领着母亲来了正殿，方才命人去请了嬅雨也到正殿来。
这时到公主府的还有兰成公主和兵部尚书陈文靖，请帖都是由皋帝命人发下去的，念在兰洁也是璟雯的姐妹，妹妹生辰姐姐来访也是常理，皋帝便也命人给陈国公府上送了请帖。
根据礼数外臣来访均当携带请帖，更何况兰成公主当下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国公夫人。然而这两人竟都没有携带请帖，可璟雯府上的府役再眼拙也能认出那是兰成公主和当朝国公啊，不敢阻拦也不敢索要请帖，乖乖的退在一旁，请两位进府。
兰成公主这一进府看到的第一个人竟是嬅雨，也真是冤家路窄，好巧不巧偏偏两人在去正殿的途中面对面碰了个正着。嬅雨第一反应，眼前是公主和国公，自然是施礼了，可她这腰弯下之后没换来免礼，而是一阵犀利的数落。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日在沉香阁对本公主口出狂言的贱人，竟然挑唆璟雯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真是卑鄙。如此贵重的地方只怕你这贱民的身份实在不配。”兰洁说罢便左跨一步拦了嬅雨的去路。
嬅雨收礼，没有搭理兰洁，准备绕道而行。而兰洁那撒起泼来不讲理的脾气怎可能就此放过嬅雨，一转身用肩膀对着嬅雨的胸口故意一撞，再次拦了去路。前几日兰洁因为这个嬅雨受到了母后的说教，自然对这个嬅雨有所打听，知道她曾为了璟雯挡过一剑，有时候女人报复女人的心理也是实在可怕的。
嬅雨后退一步，自上次那个江湖郎中瞧过之后，剑伤早已愈合恢复了。兰洁的这一撞实则更痛的是她自己的肩膀，嬅雨并无碍。
“今日是璟雯的生辰，如果公主是来府上撒气的，怕是不妥。”嬅雨道。
“璟雯也是你叫的吗？还真是不知身份贵贱。”兰洁知道自己本是来贺寿的，嬅雨的话也在理，可就是怎么看嬅雨都不顺眼。如此看来当日在沉香阁和兰成公主结下梁子的该是嬅雨不是璟雯了。
“嬅雨今日也是我公主府的主人，是谁在这儿主客不分。”璟雯闻声而来，诸皇子也跟随其后。
瞬间气氛甚是尴尬，陈国公陈文靖向诸皇子施礼，一旁的兰洁气得直瞪眼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是先忍了。
“这就是嬅雨姑娘吧，早听闻姑娘见义勇为，只因自絘州回来之后病情反复，璟雯也为此闭门谢客，今日才得一见，果然有豪杰之气。”太子此时是第一次见到嬅雨，只觉得这姑娘与众不同，敢和兰洁横眼相对，实数少数。
嬅雨见这说话之人一身黄袍，与其他皇子有所不同，施礼道：“太子殿下过讲了。”
“嬅雨姑娘。”轩王俊桉站出身来，见嬅雨一时忘了言语，继续道：“那日在沉香阁，我曾邀请璟雯和姑娘同坐，姑娘可还记得？”
嬅雨怎可能不记得，当时以为轩王是看出了自己的真实的身份，万分紧张。如今看来，是自己多想了，轩王果真是对自己好奇罢了。在絘州为璟雯挺身而出，加上与兰成公主的口舌之争，无形中使嬅雨这个人物形象闯进了大家的视线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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