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物极必反

　　歌舞由远及近，古琴声从殿外缓缓传来，然后两个婀娜的身躯出现在武英殿的正门处，映着殿外的宫灯，仙美非常。不一会儿舞女们一个接一个，踏进殿来，伴着古琴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曲罢舞尽，皋帝侧头和张公公说了句‘可以上菜了’。片刻之后，宫女们仔仔细细的端着菜食走进殿来。张公公先给皋帝夹菜，然后才命宫女们依次将菜送到各嫔妃和殿下诸皇子公主的案几前。

　　璟雯看着眼前的食物，甚感惊恐，实在不明为何有人要向自己投毒，一下子没了胃口，突然想直接告病回府了。

　　坐在皇子列座尾端的祁王，看到嬅雨没有和璟雯同坐，而是有自己单独的案几，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嬅雨不用和璟雯同饮一桌餐食，免得误食了毒物。但再细一想，以嬅雨现在和皇家宗室非亲非故的关系，礼部尚书竟如此安排，多少是陛下的安排，心中不经怅然再起。

　　太子俊稷首先站了起来，一手酒杯，一手酒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抬手举向皋帝，道：“儿臣代众皇子向父皇母后，还有各宫娘娘们贺岁。预祝父皇，家国安泰，虎跃龙腾，四海称臣。”

　　“好。”皋帝笑容渐开，举杯和太子同饮，连声叫好。憨笑片刻后，继续道：“来人，把这道狮峰龙井赠给太子。”皋帝又扫视了一下殿中的皇子，眼神落在瑢王身上，道：“也赠一道给俊楠，协理礼部尚书布置年宴，辛苦了。”

　　“谢父皇。”太子和瑢王几乎齐声道。

　　这时又一场歌舞在殿中翩舞起开，欢快的节奏比之前的古琴音平添了不少欢快之感。殿中的嫔妃以及诸皇子公主们这才相互说开了话，三三两两相互敬酒，相互贺礼。

　　嬅雨看璟雯心不在焉，似对案几上的食物毫无兴趣，侧身对璟雯道：“你怎么了，为何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

　　璟雯抬起一只手，刚要凑到嬅雨耳边时，皇后忽然从自己的案几边站了起来，举起一个酒杯喊着璟雯的名字，声音细长，刺痛璟雯的耳膜。

　　皇后一脸阴笑地看着璟雯道：“璟雯，我替陛下敬你一杯，也替椕州的百姓们敬你一杯。”说罢便撩起一只袖子挡在鼻前，喝下了杯中酒。

　　璟雯见是皇后，不得不断了和嬅雨的谈话，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听着带刺的言语。端起酒杯，做了同皇后一样的动作，只是璟雯没喝，但在外人眼里倒是像喝了下去了。

　　皇后的这些话也同时刺痛了凌王和虞妃。璟雯下嫁越国明明是为普天苍生，并不是单单只为了椕州百姓，凌王和虞妃相互对视，彼此都深刻的感觉到了皇后的话中暗箭。

　　此时的皋帝已经几杯烈酒下肚，脸颊两边微微泛红，眼睦中也稍稍有些醉意，整个人大体看上去还很清醒得。皋帝听完皇后的话，所谓酒后易动真情，心中对璟雯的愧疚之情再次升起，道：“璟雯，来，到父皇这儿来。”

　　此话一落，皇后立马收起了笑容，抿嘴放下了酒杯。朝自己女儿兰成公主那儿看了看，想示意她也和陛下客套两句，可又见她已是酒至半酣，便放弃了让兰成公主和璟雯去争宠的念头。

　　璟雯听闻父皇传令，便起身来到龙榻前，坐在了皋帝的身边。

　　“璟雯啊，你怎么一脸的不高兴，案几上的食物也没动，怎么，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皋帝用父亲般慈爱的眼神看着璟雯。

　　“不是······”璟雯道完不是两个字，愣了片刻暗暗地瞟了一眼祁王，想到了祁王适才在殿外说过的一席话，眨眨眼，继续道：“只是儿臣近日一直静度于府中，平日里也就是能和嬅雨唠叨几句，安静清闲。这年终盛宴，既是歌舞，又是满堂权贵，儿臣反倒是不习惯了，才喝了一小口酒，就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一旁的慧妃见陛下半响没有回璟雯的话，道：“陛下，臣妾也是好清静之人，不适应这般歌舞升平的场合，不如让臣妾带璟雯到臣妾宫中坐坐吧，也许久没有和璟雯说说话了。”

　　慧妃这话正合了璟雯的意，璟雯立马表示赞同，还求陛下同意嬅雨也随同自己和母亲一起到永延宫去去小坐。

　　皋帝面对璟雯的再三请求，半响后皋帝也就同意了。

　　祁王见嬅雨，璟雯，慧妃三人在宫女太监的拥簇下退出了武英殿，心中悬着的石头算是放下了。看着璟雯案几上丝毫未动过的水食，绣眉微微一皱，看来下毒之人没有了下毒对象，此毒也就下不了了，只是有人欲向璟雯下毒一事一时半会儿也没了任何办法去揭发了。

　　此时祁王耳边响起了瑢王爽朗的声音，道：“皇兄，来，我敬你一杯。”

　　祁王微笑，抬手举杯相迎。在武英殿上呆了这么久，第一个和祁王说话的是瑢王，也只有瑢王俊楠淡泊名利，老实巴交的性格，从不忌讳祁王的过往。

　　两人相对把酒饮下，酒刚过了嗓子眼，还未下肚。祁王余光中一个如痴如醉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走到武英殿中央，定睛一看，那分明是兰成公主，竟没有一点公主的仪态，祁王心中顿时也明白了三分。

　　“父皇，璟雯母女如此不把父皇放在眼里，不把如此盛大的皇族家宴放在眼里，竟然撇下父皇以及众宗室们一走了之，真是不知好歹。”兰成公主已然是醉酒痴话，想什么说什么了。

　　“璟雯是不舒服，慧妃带下去休息片刻，兰洁，你想多了。”皋帝道。

　　“那我也不舒服呢。”兰成公主皋兰洁晃悠着身体，在殿中央摸索了片刻，最终回到了案几旁，一手撑在案几上面。

　　“你怎么不舒服了？”皋帝见兰洁的样子当是醉了，关切道。

　　兰洁抬起另一只手，按在胸口，挂着一滴眼泪道：“我这里不舒服，父皇，你知不知道儿臣在陈国公府上过的是什么日子······”

　　皇后一听此话，面色铁青，连忙道：“兰洁喝多了，竟是胡言乱语，俊稷还不赶紧扶她坐下来。”

　　太子上前去扶，愣是被推开了。

　　兰洁反倒看着太子继续道：“我现在可是在武英殿，在父皇面前，你还想把我关起来吗？”

　　太子见势不妙，连忙拉住兰洁，趁着殿中嘈杂的声音，小声对兰洁说：“母后的话，你没听见去吗。”语气坚硬中带着责怪，还对兰洁狠狠的使了个眼色。

　　“什么关起来，兰洁你都在说些什么？”皋帝有些疑惑，又看她神态失常，似有些失去了自制，实则皋帝说话间是有些在责怪兰洁公主没有公主的模样，晚宴还未过一半就已经酩酊大醉。

　　“公主醉了，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还不把公主带下去醒醒酒。”皇后对着站在武英殿一侧，随兰成公主一起入殿的婢女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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