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揖到底
纸张薄如蝉翼，像是从荒古流传至今，让人感觉到了一种时间的沉淀，还有岁月的气息。
古朴的纸张散发着道道炫目光华，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蝇头小字，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颗星辰般在闪耀，璀璨绚烂。
被璀璨神辉晃得泪水直流的韩旭不由地转开头，看了看厉惊鸿，疑惑地问道：“这就是厉大哥你说的机缘？”
厉惊鸿微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朝天指了指，沉声说道：“这是它的机缘。”
韩旭抬头看了看苍茫辽阔的穹顶，不解道：“它是谁？”
厉惊鸿吐字如雷，震撼人心：
“周天星辰。”
……
……
“神不离气，气不离神。呼吸相含，中和在抱。不搬运，不可执著。委志清虚，寂而常照。”
“意在先天，鸿蒙初判，并不分真精、真气、真神，借气打熬，肉身初炼。”
“息心主静，与气交融，气乃化为美液，从上颚落下，卷舌承露，吞而送之，一送到底，固本培元。”
“坚其心，柔其息，敲铁鼓而过玄关，一缕真气透玄窍，巍巍不动，立武道根基。”
“气壮其身而不显，气血奔腾滚滚，氤氤氲氲，法在玄关初现，重阴来复，即是玄关一窍。”
“若得一日开玄窍三十六，可引周天星辰，淬其躯体，伐其筋髓。”
“玄关一窍开，体魄壮，护体真气浑厚，固其身，守其内，利刃加身而不损，尖锥入体而不伤。”
“……”
一句句炼体修行要义在韩旭的脑海之中回响，宛若暮鼓晨钟般悠悠荡荡，深入心海，他的呼吸也慢慢地变得平稳而悠长。
四周有着微弱的气流汇聚而来，夜风轻柔，一缕缕天地灵气随着韩旭的呼吸流转，随着《天罡地煞炼体决》的运行路线流转。
甘液及舌，顺喉而落，直入丹田，散进各窍穴。
有轻鸣之音传出，如金属摩擦，韩旭的体表肌肤有着淡淡的光泽泛动，玄妙无比，玄奥难言。
厉惊鸿神色如常，但是内心却是掀起了滔天波澜，纵使是以他的见识与修为，亦难掩其震撼。
原本按照他的理解，韩旭能够在两个时辰之内将这纸张上的修行法门记下来已经是记忆力超人，却未曾想到韩旭竟只是花了一个时辰便记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更是在第一次入定之时就引出了如此异象。
隐隐约约间，竟似是要踏进开窍的门槛。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候的韩旭只感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轰然流转，他能够清晰地感应到丝丝缕缕的真气随着法决的运转融进了他血肉之中。
一股太久没有感受过的熟悉感觉袭来。
那是浑身磅礴的气血，那是体内喷薄的力量可以掌握的感觉！
“这……这，我能够聚气了吗？！”
那一声声讥讽嘲笑、那一件件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那一张张丑恶嘴脸、那高扬的染血屠刀、那屈辱至极的忍气吞声、那韩家血河、父亲那微瘸的腿脚……
一幕幕一件件地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一切的一切，曾经在多少个夕阳如血的黄昏无人角落里让他紧咬下唇，咬出血花。
这一切的一切，曾经在多少个午夜梦回时明月倾斜的窗前如刀子般插在他的心窝上，刺痛无比。
他始终坚信，终有一日，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会一一还回去，他要让那些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的刽子手们后悔！
冷漠的人，谢谢你们曾经看轻我，让我不低头，执着地想要将命运的困难一刀劈破。
这一口气，他整整憋了三年！
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比想象中的来得更快！
只要能够再度聚气，那么他便拥有了崛起的凭仗！
那么他就拥有了呼出那口憋了整整三年的恶气的资本！
再次感受到真气的喜悦虽然振奋到险些心神失守，但是韩旭毕竟是两世为人，终究能够把控得住气机的波动。
韩旭压下心头喜悦，气机逐渐归于平静的一幕也让得厉惊鸿微微点头。
“嗡！”
就在这时，有铁鼓铮铮之音从韩旭体内传出。
一而再，再而衰！
本应是铁鼓三响破玄窍关的，可是却只是响了两声便悄然淡去，让人扼腕叹息。
复观韩旭，呼吸顺畅平缓，悠长而有力，似是丝毫不知体内的动静一般。
时间如水流逝，天开青白。
韩旭呼吸忽然停顿了一下，而就在那一霎，他的双目陡然睁开，道道精芒闪动，旋即一一消逝在漆黑的眸底。
他的神情怪异，一脸的难以置信。
就在刚才入定时，他居然将这部《天罡地煞炼体诀》完整地运行了一个周天，更是将玄窍叩响了两次。
只差一次！
居然只差一次便能铁鼓三响，叩开玄窍！
他无比地确定，这部修行法诀，他是第一次修炼，可是却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而且更是畅通无阻地将如此晦涩难懂的经文运行了一个周天，那些书中所说的闭塞的经脉与玄窍，根本没有遇到，一切都宛若水到渠成一般，简直不可思议。
原本按照他的估算，起码得需要数月的修炼才能打通闭塞的玄窍，若是想完整运行一周天起码得花半年，更别提居然能够叩响那最后的一道玄窍了。
任韩旭千估万算，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在第一次修行的时候便差点修成了！
虽然这样的修行速度让人疑惑，但是韩旭毕竟曾经站到过巅峰，高屋建瓴，只是略一思索便大概明白了其中的玄妙。
这《天罡地煞炼体诀》竟不是修武锁，开命泉，铸玄舟，登彼岸等按部就班一步步修炼，而是剑走偏锋，百窍聚灵。
法诀言明人体内有一百零八个穴窍，分别对应三十六天罡星与七十二地煞星，纳灵气甚至在三十六穴窍贯通后能够引来星辰之力淬体修行，着实霸道无匹。
而韩旭在地球时的修行法决本就是先开眼、舌、鼻、口、前阴、后阴在内的先天九窍，如此一来，两者暗合，于是才造就了韩旭如此惊艳的修行速度。
其实在那段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韩旭也曾思索过开窍聚气，却发现不知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与地球人的身体构造不同还是其他，一直没有进展。
但是他亦不曾放弃，每夜都一遍又一遍地运行着地球的法决，期待着奇迹。
想来，刚刚那一日千里的修行速度，未尝没有厚积薄发的因素。
感受着体内蓬勃的气血和雄浑的力量，韩旭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厉惊鸿接过韩旭手中的那一页纸张，才说道：“想不到你小子竟有如此惊人的资质，传闻飞仙圣地迄今为止都未曾有人修成过这套法诀，先前虽说有相报你的救命之恩的成分在内，但是终究还是有着期待奇迹的心态，毕竟那是我拿命换回来的。”
“原本我还想着若是你真的也无法修炼这个，我再另给你补偿的，但没想到你小子倒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韩旭微微一笑，道：“机缘机缘，或许它与我有缘呢，这法决不愧是远古功法，一旦修成，威势简直难以想象，可惜却缺了三十六天罡的运行路线。”
一身青衣的厉惊鸿点了点头，却忽然问道：“你不想知道我给你准备的补偿是什么么？”
韩旭嘴角翘了翘，然后摇了摇头。
知足常乐。
再说还有什么东西比得上能够再次聚气修行？！
以后需要什么，我的刀在，那便由我自己去取！
黎明的曙光划破了漆黑的天幕，喷薄欲出的艳阳，带来的是生生不息的希望。
黑夜漫长，但总会有曙光的不是么？
厉惊鸿轻声感叹道：“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段机缘，两不相欠。今日一别，相见不知何时，希望有一天能够在大夏王朝的强者榜单上看到你的名字。”
韩旭笑道：“一定，厉大哥记得看清楚了，韩旭，但我觉不会含蓄的。”
厉惊鸿笑得豪迈无比，随后出声提醒道：“不出七日，剑阁便会有人杀来，我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养伤，待你父子离开青阳城我便离开。”
“我就不送厉大哥了。”
“如此最好，大哥最受不了那些矫情。”
青衫激荡，一抹长虹平地起，扶摇直上云层中。
韩旭望着渐白的天幕，紧抿起嘴唇。
然后对着那一袭青衫离去的方向弯腰。
一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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