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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是吗?紫掌柜她……”

        温暮月醒来已是半夜,赵粉哇哇大哭,抱着温暮月的袖子不放手,温暮月耐心哄她,待半个时辰后她才又趴在温暮月腿上,抽抽噎噎开始说这几日这边发生的事情。

        “玉石掌柜呢?”温暮月抚摸着赵粉的脑袋,内心有些沉重。

        “他抱着紫掌柜的尸身离开,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那白胡子老头说这次伏流盯上的就是你和玉石掌柜,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要绑走紫掌柜,一直派人盯着她。”

        “她本可以待在淳于家安稳度过一生,却抛弃一切在这羲和城等一个人。”温暮月敛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陈紫,她也终究是等到了。

        “小姐,您离开药谷时若非我偷偷跟上,我会不会也就留在里面,蹉跎这一生?”

        赵粉的突然开口打断了温暮月的思绪,她有些错愕。

        “如果羲和城此行我也遭了难,我一定不会后悔。”赵粉抬头,伸手攥住温暮月的衣袖,认真道,“与其蹉跎一生,我认为保护小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温暮月身子向后靠了靠,没有说话。

        夜沉甸甸的,又下雨了。

        温暮月给赵粉掖好被角,推门出了屋子,虽然穿得单薄,但大庆的六月却不会让人觉得寒冷,只是有些闷,喘不上气。雨帘隔绝了视线,温暮月伸手接了流下的雨滴,很凉。

        “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须发皆白的老头,他摸着胡子,瞧着天空,视线所见之处却是淅淅沥沥坠下的水帘。

        “好些了,还没谢过老先生送药。”温暮月颔首答道。

        杨儒连连点头:“醒了就好。”

        又问:“可是在为什么事心烦?”

        “是有一点。”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人生啊,讲究的还是不悔二字。”

        温暮月一怔,沉思一瞬,终于露出笑容:“我大概明白了。”

        “老先生,我此次来到大庆,是因为一封信,信中给了我一个选择。”

        “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是,从踏出药谷的那一刻,就做好选择了。”温暮月心口郁结的气散了不少。

        杨儒笑了笑,转身离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这点道行,其实倒还不如我那傻徒弟了……”

        温暮月目送杨儒离开,一阵风吹来,她忽然有了冷意,抬手放在胸口,闭上眼睛,她细细感受着心跳。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赵粉揉着眼睛喊了一声温暮月。

        “小姐,小心着凉了。”

        “好。”温暮月放下手,进了屋。

        一切尘埃落定,羲和城依旧繁华,天蒙蒙亮,渔女小贩欢快的叫卖声绵绵不绝。只是被血洗礼过的地方,仍然透着绯红。

        月山上去的那批人最终只活下来一个,他回到门派,把伏流的罪行控诉了个干干净净,无数门派为之震怒,他们本就是小门小派,派去的都是较有天赋的弟子,此次月山一行,无疑是毁了他们的根基。

        这场风波还会如风一般扩散,引起天下震荡。

        在沉阁又待了三日,几人的伤都好了不少,杨尧和李誉伤势最重,一身功力在月内恐怕都发不足七成,若不是杨儒带来的伤药,众人至今还躺在榻上,温暮月也即将离开羲和城,前往大庆王都,俯天城。

        “也不知谢祈闻为何会出现在这羲和城,若不是她出手拦人,我和李掌柜就要英年早逝了。”杨尧啃着苹果,视线移到李誉身上,“你找到她了吗?”

        李誉摇了摇头,他昨日去拜访了谢祈闻,却被院里留下的老仆告知她早已离开羲和城。

        “她去了哪儿?”杨尧好奇。

        “万丈崖。”

        “万丈崖是何处?”赵粉问。

        “万丈崖,在渝月国的婆罗城之外,婆罗城是天下佛宗,惊醒世间名利客,唤回苦海迷梦人。总有人大彻大悟后,或疯魔,或悲怆,或绝望,从那万丈崖一跃而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故其也称回头崖。”温暮月解释道。

        “这谢祈闻莫不是也要跳崖?”杨尧狐疑。

        “臭小子说什么屁话呢。”杨儒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杨尧眼冒金星。

        “我还伤着呢!”杨尧捂着脑袋抗议。

        “我听李遥说,这谢祈闻是去找人的。”李誉无奈笑着解释,又叹了口气,怅然说道,“万丈崖找人,难啊。”

        杨尧深以为然,这万丈崖浮云环绕,崖壁光滑,下去就是一死,莫说找人,便是自保也是难的。

        “掌柜的这次不和我们去俯天城吗?”杨尧收敛情绪,又想起另一件事。

        “我要随家主去一趟长嵇。”李誉道,“待会儿我送你们上船,俯天城此行走水路最快,十日便能到。”

        “我记得你是和我一同放出消息的,你们家主那么快就赶了过来。”这么说着杨尧委婉看了眼杨儒,人家从奕徳都能那么快赶过来,你个老头儿还等徒弟被打了个半死才来。

        杨儒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你小子,两日就从奕徳赶过来,你真当人家是神仙了?”

        “杨公子说笑了。”李誉忍俊不禁,摆手道,“我那日给家主和玉石掌柜都送了信,他俩这么快到羲和城是因为他们就在大庆,家主原本是要去南崇的,路过大庆时收到了夜鸦送的信。”

        “你们家主去南崇做什么?”杨尧好奇。

        “这……”李誉挠头。

        “赌局。”温暮月适时开口。

        “赌局?”杨尧惊呼。

        “李淮雪平生就两个爱好,赚钱,以及赌。”温暮月回忆道,“她可是有名的赌神,人生履历,关于赌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这么厉害?”杨尧挽袖,“那我以后可要和她赌上一局。”

        杨儒又给了他一巴掌。

        温暮月弯了弯眸,继续道:“不过十年前她在南崇一赌,输了,这也是她唯一的一次败绩。”

        “输给了谁?”杨尧揉着脑袋好奇。

        “输给了两个十四岁大的小孩。”温暮月说到这儿止不住笑意,她轻咳一声继续说道,“这两人现在说着你们也当是认得的,一个是南崇谢家谢衿闻,另一个是当今南崇太师,王桠枟。”

        “王桠枟?她可是二十岁就拜一品大官的传奇人物啊,其实这么一想李淮雪输给她也不算亏,二十岁拜太师,这得多深的城府。至于谢衿闻,是我想的那个谢家吗?”杨尧先是啧啧感叹,而后又疑惑,“我记得南崇前太傅是谢家的谢涯舟,现太傅是谢律闻,倒是没听过这谢衿闻的名字。”

        “谢家这一辈有四人,谢二谢涯舟被贬出崇天,而后在路上遇到刺杀,身死天下城。老大谢祈闻紧接着消失,一年前来到了羲和城。老三谢律闻入朝为官,拜了太傅。至于老四谢衿闻,她在谢祈闻之后离开南崇,然后在一年前,跳下了万丈崖。”温暮月说道。

        “这么说……谢祈闻此行就是去寻谢衿闻了。”

        温暮月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杨尧也难得沉默不再多问,这万丈崖是个什么地方天下没人不知道,若不是旁边就是佛宗,日日有人诵经超度,恐怕早已阴魂不散,成了一孤煞之地。谢衿闻既然已经跳下了崖,怕是也成为崖底一缕漂泊的青烟。

        “好了好了,快到时辰了,松子应该也备好票了,咱们走吧。”气氛一时之间有些低沉,李誉开口打破了沉寂。

        温暮月的马车已早早候在门外,岳墨依旧裹着那身黑袍,他露出的脸好似比之前更苍白了些,倒是蒋思岐,伤一好就悄悄离开,只给温暮月留下一张字条,说是回黔门要找伏流算账。

        待几人要启程,松子冲出了沉阁,他呼唤温暮月,马车帘一掀开他就连忙道:“温小姐,日后若遇到玉石掌柜,请帮我告诉他,紫掌柜还有一些东西留在了这儿,如果他有时间来拿一下吧。”

        “好。”温暮月温柔应下。

        马车晃晃悠悠上路了,到达江庆湖边,江庆湖贯穿整个大庆,水路是大庆人最常用的出行方式,码头停靠各式船帆,其中陈氏的四桃克和段家的落千帆是船只之最。

        温暮月此行乘坐的就是陈氏旗下的四桃克,船通体紫色,长一百零八丈,宽二十丈,水面高二十一丈,好似一个小型城镇。赵粉支了五十两黄金,定下两间天字号房,四间地字号房。

        “温小姐,你们是真有钱啊,这可是整整五十两金子……”杨尧瞧着船上热闹的景象,一时之间目不暇接,看花了眼。

        “这也算有钱?”赵粉牵着二乔,十分疑惑,“我们马车上可有整整一箱金子。”

        “一一一一箱金子!”杨尧连忙跳上马车,掀开垂帘钻了进去,片刻后惊呼,“这么多金子!”

        看了又看,杨尧依依不舍下马车,说道:“果然是温家,这也太有钱了,这换我从大庆开国开始卖果子打渔都赚不到这么多。”

        “丢人。”杨儒简直没眼看这个徒弟,若是地面有土,他肯定选择挖个坑把杨尧埋了,然后回雾隐让孙沛白再给他找个徒弟,不过想归想,若是他真这么做孙沛白还不和他拼命。

        “我记得陈氏的商船第一层有赌场吧。”杨尧被杨儒教训一顿后安静了不少,不肖半刻他又活跃起来,避开杨儒的视线兴冲冲开始说。

        “侠义之人还会赌?”赵粉冷哼一声,微微垂着脑袋嘱咐二乔,“二乔你可千万别和这叔叔学坏了,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侠义之人,却还是落俗。”

        “叔叔?”杨尧拧眉,“什么叔叔,我才十八好吧?再有,侠义之人也是人,但凡是人,都是有烟火气的,小赌怡情,也算不得俗。”

        “我觉得啊,你们这些人赌,那都是俗,只有我家小姐,那才是怡情呢。”赵粉骄傲抬了抬脑袋。

        “你你你,你家小姐赌是怡情养性,别人赌是落俗?”杨尧觉得这话也太不中听了,不过这丫鬟一向双标得紧,跟她计较倒显得自己太过一般见识了,非侠义之人所为,故见她满脸得意杨尧也不得不把话都咽了回去。

        杨儒见他难得吃一次瘪,顿时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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