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旭日
临近天明，初阳却已渐升，遥看去天空一碧如洗，不着几丝云彩，大地上仿佛也被染上了初阳这般喜庆的红色，于这寒冬的天气里显得也格外喜庆。
稍稍便传来早更声，一片吆喝声中镐京城已然渐渐苏醒过来，只见人们多从房屋里走出，开始了新一天的生计。在寒暄问候之际，不免又是赞叹起今天的天气来，晨光中沐浴暖阳，再惬意不过，偶尔抬起头能看到这镐京城最闪亮的光景，那便是紫薇宫祈天殿，初阳下光彩夺目，煞是美观。
却说这紫薇宫是于本朝始建，累时三年六月一十八天，布局取决于北斗紫薇，故为此名。宫内处处繁华似锦，雕梁画栋。高大雄壮，气势恢宏。更是假山林立，碧波长流。山石峥嵘俏拔力，太液池水水常青。取四时之景，全四季之色，使得人于此宫内便可纵览山河秀丽，天下四季。时人常为盛赞“古今繁华无尽处，不及紫薇第一宫。”
美景非常，美不胜收，晨光中更是如此。于这晨光中可有一人却是作态焦急状，一边低声催促状一边手脚无措，拧在一起的眉毛沾着汗水晨光中很是明显，瞳孔中遍布着急，像是染上火似的。
“殿下，殿下，您就快些吧，早朝就便要开始了。”
“今天还是年末，诸公卿大臣到会入朝。”
“殿下，还有外国使节呢？听说有珍奇异宝呢？”
“殿下，殿下，您这不起来，小的人头怕是不够总管砍的呀。”
末了才听到一声慵懒的声音。软绵绵的形同无力，却恰恰动人心魄，沁人心脾。连带着门外的侍女也是禁不住俏目以盼。
“知道了，还不更衣备水。”还是那个声音，只是这次更近了，显然声音的主人已经起了。
“祖宗，早给您备好了。”却是忙顺手扶向那人，顺带着脸上搭笑。
“庆云，今天是什么天气？”那人却是洗漱过后，对着镜子里为自己梳妆的侍女问道。
“可不，和您的名字一样，晴天旭日。”却是一旁的男子抢着答道，惹得唤作庆云的侍女一阵嗔视。
“对呀，是个晴天旭日，可暖人呢。”庆云于一旁接道。
“晴天旭日？那倒是不错的天气。凯风准备一下我昨日备下的礼品，随后我们就去。”男子又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戏耍作态，惹得旁边的庆云又是一阵嬉笑。
晴天，旭日，外面已是艳阳高照，光亮处可见融雪点点，水滴纷纷。无风，惹人遐思。日光射入殿内，惹得殿内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不免多是年内近事以及身边趣闻，待到掌值宦官入内，众人才渐渐肃静，抬头看向上首的动静。不多时便见走出几人扶着一中年男人坐上中间椅子，随后走出一女子却是坐在男子左侧。只见那女子凤目更添多锦，星眸稍带凉薄，朱唇点点红尘，颦眉丝丝怨艾。男子却是龙虎之姿，相貌伟壮，只是面色惨白，病态忧堪。却是武帝以及皇后瑶后。瑶后转头示意，听得掌值宦官那尖利的声音响彻殿内。“升朝。”
话音刚落，却是有一老者却是早早便走上前来，遥遥拜首道：“蒙我朝二圣天威浩荡，于昨日西北潼关已有探马捷报传来，大将军齐泰已率天兵大败北胡，并活捉敌酋左贤王吐浑于，呈摧枯拉朽之势，大大壮我□□威武。此次奸敌一万三千四十八首，所获牛羊马匹不计其数，微臣特请召以封赏边关将士。”说话的是司马陈勋，老者神态安然，只是眼睛半露精光。
“启奏二圣，我军破北胡，虽然是可喜之事，但连年战事不断，府库渐渐不足，大肆封赏三军实难可行。假使国家稍有天灾，为之奈何？”却是右侧闪出一老者，却是司徒韩仪。老者看了一眼上方，却是勾下了头。
“三军劳苦功高，更是于血海刀山里拼杀出的大胜，为何却不能封赏？国家财赋虽然不甚理想，但多少也要拨出些来犒劳大军，不然几经年后，军士何以为国效力？”左侧又是又闪出一中年男子，愤懑异常，眉眼皆为怒意。却是光禄勋郑炽。
“三军劳苦，百姓更是劳苦，更因连年战事，徭役以及赋税更是越加其难，加上岭南，两湖等地的少民民变以及冲突，赋税更是捉襟见肘。与以前不同的时，以前是以中原之民养中原之地，现在是以中原之民养全国之地。当然府库不足。”说话的是少府朗平。
郎平言辞振振，又是惹得左侧众人不满，眼看两侧百官又要争吵不休，却是一旁传来一个声音，引得双方多观望于此。“既然如此封赏以朝廷官爵为主，财物为次，另把主要受功人员列上名单。轻重恩威并施，一来可安三军军心，二来为府库节省开支。不知二圣以为如何？”声音祥和，目光谦卑，却是司空程严。
“司空言之有理，正合我意，不知圣人以为如何？”却是上首瑶后问向一旁武帝。见得武帝于一旁微微点头，却转头回视下方，“今日是年末，新年伊始，又逢边关大胜，正是普天共庆的大喜日子，传喻大赦天下，另诸卿家皆有封赏，还有何事，速速议来。”
“回禀二圣，时至年关，闻知圣人喜欢名家字画，儿臣特命人重金购买吴潜之的《春花秋夜思》图，特献给二圣，以祝二圣新年万事如意。”一旁闪出位中年男子，声音很是醇厚响亮，神情一副认真。只是体态偏胖，显得有些滑稽。却是大皇子景。
大皇子景话音刚落，便又是引得两侧有人议论非分，现今国库不足，而身为皇家长子竟还如此铺张浪费，再加上皇子景宽肠大肚，更是惹得众人绯恻。
待掌值太监呈上画后，上首瑶后打开递与武帝，两人观赏之余才款款放下。“吴潜子果然不愧为大家，笔法虽快速零落，但笔锋却精准非常，晕染层次也显流动，使得画中之花像是跃然于纸上，呼之即出一般。不错不错，不过不能再如此铺张浪费，下不为例。”
“启禀二圣，昨日自捷报传来，二皇子宏却也是准备了一份礼物，只是身在边关无从进献，特请老臣代之，乃是天山雪莲一枚，此花长八寸有余，花期应为十年之久，入药可得延寿驻颜，烹茶亦可调养身体。可见皇子宏的一片孝心。”司徒韩仪手捧一盒缓缓道来，待盒子打开，顿时芳香四溢，飘香满殿。
“宏儿却也是有心了，只是他于岭南征兵一事颇为泥烂，当地官民不耐其烦，民意颇为抵触，虽助三军大败北胡，也算是将功补过。”瑶后扯过一旁的发带，静静的道。
而后，便有几人分别呈上今日京中之事以及各地要事，多在武帝点头示意后，瑶后做出批示。时间渐渐流逝，正当众人无精打采之际，却是于大殿内响起一个声音，众人又是一阵回神，仿似有了精神。
只见一少年走上殿前，那少年先是浅浅一拜，接着便抬头看向上方二圣，言道“儿臣不才，于昨日踏雪寻梅之际，无意中得见一枝头梅花开的正香，便折了几支，自己常思母后以前教导梅花多寒而花香常在。故特采之送于二圣。也祝二圣于新年里如同梅花一样，洁而高远。”
众人见得那人方才去闻那声音，不觉间又是感叹“世间却怎有如此玉人儿。”只见那少年眉若青羽，眼如星光，面若秋水一泓，容似旭日东升。颦笑却作痴态，嗔怒亦为多情。
“旭儿倒是有心了，梅花果真不错，旭儿也要谨记梅花之香是为何故。旭儿可是想要什么封赏？”瑶后目光少有暖意沉沉道。
“儿臣不敢请赏，但请二圣于今天喜庆之际，于国家赋税上减免一些，也好与国养民。”皇子旭于下方浅浅道。
“旭儿果然心系万民，准奏。”瑶后显然很是高兴。
众人又是一阵赞扬，只是相对于前者皇子景差异偏大，两侧百官赞许之际却又是一个声音传来，却是典客杜迁急匆匆递上话来。“启禀二圣，今有西域藩国碣石国王来使，已于殿外等候。”
“速速宣来。”瑶后沉沉道。
未久便看见一中年男子匆忙走进殿中，这男子鹰鼻高额，深目唇薄，长相大大不同于中原人士。只见他慌乱而平稳，手忙脚乱之际才匆忙结束叩拜，惹得百官又是一阵戏谑绯恻。直叹这化外蛮夷不识王化，有辱斯文。那男子不免又是羞燥，一双眸子里却是平静异常。
“自北胡陈兵西域，我碣石国久不通□□上国，国民无不伤心悲泣。今□□天兵扫平北胡于一役，碣石国上下无不欢悦喜庆。如子女闻知父母耳。故小王听得战事便急忙来京，祝贺□□上国旗开得胜，特献上宝马百匹，金镶玉辇一架，珠宝若干以为□□锦上添花。我碣石国愿万世永为□□藩属。”男子显然汉话流利，侃侃道来，不慌不乱。
碣石国主话音刚落，便支手会意后方，不多时便见几人抬进那满盘珠宝，煞是玲琅满目，光彩照人，更有那金镶玉辇，翠玉绿凝脂若然欲滴，金边细抹浑如一体，端的是绝世宝物，观之便为之叹绝。一时之间赞美之词于群臣中层出不穷。
“碣石国主果然心诚，却不知碣石国主有何述求？”瑶后却是于一旁黔首。
“小王不敢多求，说来小王也难以启齿，小王有一女儿，却是心中牵挂一人，却又不知那人身在何处，故为此烦恼不已。所以这次来想让小女陪侍皇子，以便于京中也好寻得那人，特请二圣恩准。”碣石国主一边向着两侧百官赔笑一边却是看向皇子旭。
“哦？不知国主可是看上本宫哪位皇儿？”瑶后看向国主，目光稍显疑虑。
“小王肉眼凡胎，诸皇子皆人中龙凤，小王不敢妄下结论，请二圣恩准，让小女进殿自己抉择。”碣石国主温顺道。
“那么便宣她进殿罢。”瑶后又是默许。
不多久便进来一少女，少女却是玉足浅浅金步摇，明眸顾盼溢光彩。气若兰芷，唇若朱砂，生就一副含烟雾萃眼，天然两弯流云飘蛾眉，颦眉处遗丝丝风情，盼目时生点点娇憨。明珠难比其容，美玉不堪其形，直如天上飞来人，不似人间烟火物。
“见着其人却才发觉不是梦中，倘若不是梦中，何以又会出现这般神仙似的人儿？”却是皇子旭喃喃道。
那少女却是不顾众人的瞠目结舌，只是于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末了像是没有结果，一双眸子又是失了光彩。平平的惹人哀思。
“像，很像，太像了。”却是大司马陈勋暗道，陈勋又看向上首处瑶后，发现她也是如此思状。
“碣石国主，你这女儿却是从何处来？”瑶后问道。
“小王这女儿是于前几日小王在赴京路途中遇到的，见得她与我有缘，故认作父女。”碣石国主答道。
“不如将此女交与儿臣，儿臣必当竭力守护。”不等瑶后继续发问，皇子旭却是于一旁抢先答道。百官又是一阵浅笑，不由也发出“天生一对”的感慨。只是其中大司马看了一下瑶后，面色稍显难堪。
“皇子面相极为大善，眉眼处可见腾飞之状，日后必为龙凤之姿，小女交与你小王也可放心……”碣石国主像是偿了心愿，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不巧却是被瑶后打断。
“旭儿正值弱冠，还未行冠礼，很是不妥。现大皇子景也于殿内，景儿正值当年，碣石国主可将此女交与景儿，本宫自不会薄了此女。”瑶后不理皇子眼光中的追问，继续答道。
“可，母后，儿臣明年便可行冠礼……”皇子旭一双眸子像是着了急，径直追问其瑶后。
“放肆，此事就此作罢，另碣石国主另有封赏。那女子你却是叫什么名字？”
“博兰纳。”女子浅浅回道。
“博兰纳？也罢。今日本宫和皇上也有些乏了。退朝。”
“退朝……”听得掌值太监的尖利声，百官众人这才拖着脚步走出殿内，殿外依然旭日高升，只是起风了，稍显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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