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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贺第七


  胧珍换了身衣服随季禾赶到前厅,才发现里面早已坐满了人,且都是年仅双十的公子,个个面如冠玉衣着华美,不禁让胧珍有些纳闷,忙伸手拉着季禾问道,“这是要开茶花会么?”

  季禾闻言一个趔巴差点摔倒,“岳姑娘何出此言?这些公子怎么看都是来给我家公子道贺的吧!”

  “道贺?道什么贺?最近不逢佳节,难道是赶上了公子的生辰?”胧珍一脸莫名。

  “这个...”季禾拿手搔了搔面颊,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些人莫说逢年过节,就是正儿八经的公子生辰也未见得会登门道贺!

  但是吧...得知常年不用丫鬟的公子忽然收了个丫鬟,还是通房的~自然要赶来瞧一瞧!

  季禾这么想时,忍不住瞅了胧珍一眼,发现这个当事人也正在看他,忙咳了一嗓子道,“是喜事儿。”

  “喜事?”胧珍越发的摸不着头脑。

  季禾怕她再这么问下去,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忙把话题移向别处,“一会儿唤你上茶自然就明白了,我还是先告诉你谁是谁?省的你把人认错咯。”

  胧珍一听也觉在理,点头应了。

  ......

  原来堂上几位不是别人,正是与顾纯并称‘吃喝|嫖|赌抽’的六安城五大纨绔。

  中间着紫色长袍,糕点不离手的是‘公子吃’李羡鱼,旁边着月白色净面直裰,勾着一双桃花眼的是‘公子嫖’柳敬,而柳敬下手处,一个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的年轻人,便是本朝的新科武状元寇閬。

  这寇閬论出身、论家世、论人品,都比另外四位纨绔要好的多。

  别的不说就说他这身功夫,可是实打实拜青莽山云阳道长为师,一招一式练出来的。

  加之他家教甚严,从不流连风月场所,人又俊朗,是六安城里不少闺中少女心目中的良配。

  但是...没错,所有看起来完美的事情都经不起一个但是。

  这个风靡六安城少女的公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喝酒,而且酒品极差,喝醉之后百分百出现第二人格。

  狂躁易怒不说攻击性还强,六安城里被他拆过的酒楼十个指头都数不完...

  于是好端端一个青年才俊,硬生生被纳入了纨绔子弟的行列,绰号——‘公子喝’!

  季禾都忍不住替他掬一把同情泪。

  ......

  这时几人不知在说什么,聊得甚欢。

  顾纯见季禾引着岳胧珍过来,朝他使个眼色,季禾立马会意对胧珍道,“这里我来伺候,岳姑娘你去温壶茶来。”

  胧珍依言进了内室,季禾见她走了,忙凑到顾纯跟前,把一张皱巴巴的纸塞到顾纯手里,小声道,“公子,这是岳姑娘的卖身契,我给你寻来了。”

  顾纯低头扫了一眼,满意的揣入怀中。

  一旁的柳敬却不乐意了,“你们主仆二人嘀咕什么呢?不是说好,要把你那新谋得通房丫头给叫来吗?怎么磨蹭半天还不见人来?”

  “你急什么?”顾纯闻言哼了一声,然后端起茶杯,掀开茶盖,有一下无一下的拂起碗中漂浮的茶叶来。

  柳敬见状,不由心下暗笑,摇的折扇道,“哟~这才几天就藏上了,哥哥之前带你去拂春堂,素有小香君之称的颜姑娘那般投怀送抱,也没见你动啥心思,这是哪来的神仙妹妹,竟能让你这不近女色的赌徒给收入房中?”

  柳敬说‘神仙妹妹’几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这下不光寇阆连李羡鱼都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糕点,目光炯炯的望着顾纯。

  顾纯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眉毛拧到了一块儿恶道,“你们这么盯着我干嘛?我这不差人去叫了吗?”

  李羡鱼听完一抹嘴乐了,“哥哥诶,通房丫鬟不用贴身伺候,还得差人去叫,你真是把她给宠上天了。”

  顾纯闻言翻了个白眼,心道,贴身伺候那我也得有这个福分,不然福没享两天,命怎么没了都不知道?

  众人见他不肯言语,以为戳到了点子上,不由哄笑起来,心里都默默的给这通房丫鬟贴上了美人的标签,还是百年难遇、回眸一笑能甩谢茗烟十几条街的那种!

  顾纯本想出言解释,但见他们的反应,觉得解释也无用,只得叹了口气,把岳胧珍唤了出来。

  ......

  胧珍穿了身浅绿色的裙装,头发简单绾成一个髻,托着茶壶,远望时还觉得身姿高挑婀娜,走近一看,众人大失所望。

  这姑娘虽长的不丑,但与美人二字却相去甚远,更何况是百年一遇的大美人?

  不由纷纷叹气。

  李羡鱼道,“纯哥,你莫是故意戏耍我们,藏着正牌不让见,弄个替身出来糊弄?”

  柳敬道,“诶~贤弟此言差矣,我倒觉着这姑娘正是顾兄的通房丫鬟!你看这些年来,多少色艺双绝的姑娘垂青过他,可他有半分动容过吗?没有!说明人家压根儿就不好这口~”

  “原来如此!”李羡鱼听得连连点头,“柳兄果然是高见。”

  “哪里!哪里!”柳敬闻言抱拳回礼。

  顾纯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顺便又偷瞄了岳胧珍一眼,见她浑然不觉,正挨个给众公子倒茶...

  这才安下心来,盘算着一会儿几位公子揶揄够了,自己正好能顺坡下驴遣散掉她...

  于是也老神在在的任由他们胡说八道。

  这时柳敬越说越来劲,朝胧珍招了招手道,“来来,我瞅瞅你是哪点俘获了我们顾小公子的芳心。”

  柳敬混迹风月场所惯了,并未觉得不妥?

  这模样却让胧珍心生厌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柳敬全当是这姑娘害羞,甩开扇子又是一通调笑。

  ......

  李羡鱼被他逗的前仰后合,转身对寇阆道,“你说纯哥这品味...”结果话还没说完,却见寇阆呆捏捏直愣愣的盯着岳胧珍发呆。

  “嘿嘿,说你呢?魂被狐狸给勾走了?”李羡鱼上去猛拍了他一把,寇阆竟无半点反应,转而抬脚径直朝胧珍走了过去...

  他在离胧珍一尺的地方停下来,一眨不眨的盯着胧珍道,“姑娘莫非是岳胧珍,岳镖头?”

  寇阆此言一出,戎西堂里瞬间鸦雀无声...毫不夸张的说,就是掉根针都听得见。

  无论是柳敬也好、李羡鱼也也罢,都万没想到顾纯这通房丫头,居然是六安城里赫赫有名的女镖头岳胧珍???

  这口味,真他|娘的特别!

  接着纷纷向顾纯投来‘崇敬’的目光。

  顾纯见他们一个个用死了娘的眼神盯着自己,哪高兴的起来,梗着脖子道,“各位有话直说,这般盯着我是几个意思?”

  柳敬折扇一甩道,“顾兄啊,这挑女人呢,本来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但是呢!我万没想到,你压根就不喜欢吃菜...”

  柳敬话音刚落,李羡鱼就推了寇阆一把,“不喜欢吃菜的,有又岂止纯哥一人,你看看寇兄。”

  柳敬依言把目光调转到寇阆身上,不由心下一愣,这家伙的眼神儿也忒明显了,盯着人家眨都不带眨一下的,亏的是在别人府上,这要是在大街上,你还不得直接把人给绑回去啊?

  啧啧啧,柳敬发出一阵感叹。

  “寇兄,你与顾兄交道不深,没想到在女人的品位上倒是不相伯仲。”

  这时寇阆目光灼灼的看着岳胧珍,哪有心思听柳敬到底在说什么,含糊其辞的‘嗯’了两声,算是答复。

  气氛一下变得十分微妙。

  顾纯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换着姿势。

  没想到啊!岳胧珍这么鄙俗的女人,竟然还有人看瞧得上?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边想着,边伸手进怀里,鬼使神差的把卖身契攥成了一个团。

  ......

  胧珍站在戎西堂中央,盯着黑衣公子看了又看,听他语气似认识自己,但自己对他却没半分印象,只得欠身福了福。

  “恕在下眼拙,不知公子是?”

  “我叫寇閬,师从青莽山云阳道长,六年前水陆大会上曾与姑娘有一面之缘,见姑娘使一柄长刀立时惊为天人。”寇阆说着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恰逢当时师门生变,再想结交姑娘时已不知去向...”

  寇阆这段话说得天衣无缝,就是不敢去看岳胧珍的眼睛,因为他怕被她看出自己在撒谎,而且还是好大一个谎。

  六年前水陆大会上,岳胧珍一柄长刀惊艳的又岂止是寇阆一人,还有一个叫陆准的少年。

  唯一不同的是,在寇阆期期艾艾地寻思着该如何同胧珍搭讪时,陆准已经牵起胧珍的小手仗剑踏歌行了。

  幻想破灭后,这个惊艳他少年时光的女子,被寇阆埋入了记忆深处。

  寇阆仍旧是那个寇阆,是云阳道长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郎。

  六年前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如果不是再次遇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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