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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淡然疏离


  

  雨丝无情,合着血色,渗入泥土。

  月白衣袍的男子解下外袍,挡在灵素头顶,为她遮蔽这漫天的凄风冷雨。

  凌霜入鞘,安静地躺在主人身边。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亦没有印象中的哭喊声声,有的只是,长剑刺破雨帘的声音,很快便归于平静。

  堕天剑寒光未敛,正气凛然,却意犹未尽。

  玄菁七煞,自此,江湖除名。

  皇甫宸飞身落在郁灵素身边,月白衣袍的男子立即轻轻退开,将这一方天地留给这两个重逢的人。

  “谢谢你,云梦。”皇甫宸道。

  那月白衣袍的男子,正是皇甫宸手下三大近卫之一,人称“谪仙侠客”的荆云梦。

  荆云梦回身微微行礼,便头也没回地走向方才的那片战场。白色粉末自他掌中的玉瓶飘洒而下,地上的七具尸体,慢慢化成齑粉,随着雨水飘零而去,了无踪迹……

  这片树林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荆云梦面无表情地完成这一切,随后便飞身离去。

  他有他自己的任务需要完成。

  皇甫宸笑了笑,自己身边这个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从来都是这样我行我素,却又从来都知道他皇甫宸的所思所想。

  沉睡中的郁灵素微微皱了皱眉,这微小的表情却被面前的这个男子尽收眼底。

  左臂上的伤口不是七煞所为,恐怕是她自己的手笔。

  对自己都如此狠辣,难道不怕别人担心么?

  皇甫宸心中微怒,为灵素包扎伤口的手加了些力道,灵素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眉头拧的更紧了一些。

  “你还知道疼……”皇甫宸将她轻轻抱了起来,梦中的灵素如同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将精致的容颜埋在了他的怀中。

  这是……传说中的投怀送抱?

  皇甫宸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脸上蒙上了久久不散的惊愕之色……

  呆愣了一会儿,皇甫宸笑了笑。

  若是你清醒着的时候也能如此相待,该有多好……

  虽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凛冽,可这份淡然的疏离,却比那风刀霜剑更凌厉。

  马蹄声响起,溅起水洼中的泥水,直奔皇甫宸而来。

  淡然一笑间,玄色衣袍飞起,疾风一般闪开。

  “你这轻功,直追荆木头啦!”方才从皇甫宸身边飞出的那道白影嚣张地勒马,马儿前蹄抬起,他却依旧稳稳坐在马背上。

  “冲撞亲王,可不是小罪。”皇甫宸道。“这可是在我灵安的地界,别嚣张过头了。”

  “那好,把我抓起来审呗。”那白衣男子丝毫无惧。“我轩辕逸把这灵安差不多看了个遍,唯有皇城和天牢却还没去过,此番正好去看看。”

  那白衣男子便是禹州大陆禹西六国中最强大国家轩辕的太子,同皇甫宸同称“并世双骄”的轩辕逸。

  “这么说,郦阳的风月楼你也有幸涉足过?”皇甫宸问道。“可曾见到那让三个官家公子倾家荡产只求一笑的头牌,玉盈香?”

  “风月楼?”轩辕逸道。“莫非你见过?”

  “你说呢?”皇甫宸扔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飞身落在方才郁灵素所乘马匹的背上。“行了,快赶回中路军大营吧。”

  “温香软玉,胜券在手,你此番,可真称得上志得意满。”轩辕逸道。

  “我倒是也从来没见你动用内力为一个女子遮风挡雨。”皇甫宸亦寸步不让。

  “我这不是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么?”

  “口是心非。”皇甫宸道。“沈姑娘怎么样?”

  “战后脱力而已,好好睡一觉便没事了。”轩辕逸道。

  “你还为她诊治过了?”皇甫宸将灵素圈在自己胸前,握紧了缰绳。“真是关怀备至。”

  “沈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怀里的灵素大郡主不还得找你拼命?”轩辕逸道。“我这是为你的终身大事着想,还不谢我?”

  “怎么说,随你……”

  “咱们带着这两个姑娘可没办法偷偷回到营帐,你这身份怕是瞒不住喽。”轩辕逸言语中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中路军开拔在即,我何必再苦苦隐瞒?暗度陈仓从来不是我喜欢的手段,敛了这么久的锋刃,总该饮血。”皇甫宸策马离去,亦用内力为灵素辟出一方无风无雨的温暖天地。

  轩辕逸摇了摇头,策马跟上。

  而此刻,郦阳殷府之中,殷同全正在堂中饮着香茶,手指一下一下敲打在面前桌案上。

  堂中立着一位身着紫色衣袍的中年男子,微微躬身面对殷同全。

  “好,郁州战场那边,还要靠长风紧紧盯着一些了。”灵安权臣殷同全声音略显苍老,却依旧浑厚醇和。

  “臣明白,丞相大人放心。”中年男子道。

  “叶大人,你可曾听见最近坊间人们津津乐道的那条传闻?”殷同全突然问道。

  堂中的紫袍男子,正是灵安朝中二品大员,吏部尚书叶玄。叶玄之子叶长风是皇甫宸手下三大近卫之一,而女儿便是豫王世子郁凌锋的妻子,叶珺倾。

  “丞相大人所指,莫非是那条关于宸王殿下和灵素郡主的传言么?”

  “你如此深居简出,都听到了这些,看来京城之中,这条不知真假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嘛。”殷同全道。

  “大人的意思是?”

  “宸王殿下早过了婚娶之年,却迟迟不肯选立王妃,这可是皇后娘娘心中的一块病。如今,宸王殿下终于动了心思,我们怎么能不替他参谋参谋,也好为皇后娘娘分忧呢?”

  “大人说的是。”叶玄附和道。

  “你这便回去吧,明日早朝后随我一同入宫面见皇后娘娘。郁家出了一位宠冠六宫的贵妃,难道还要再出一位名动天下的宸王妃么?“殷同全冷笑一声。“不过,这郁灵素还是到我们身边来我才放心,明早便联名上书,让陛下下诏接灵素郡主入京吧。”

  “是,臣告退。”叶玄纵然此刻猜不到殷同全的真正目的,但是多年的经验告诉他,有些事,暂时不问的好。

  殷同全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郁灵素,郁长勋把你训练成最完美的一颗棋子,殊不知,你也是我手里最后的王牌……

  叶玄离开殷府,便立即赶回家中,屏退左右,扣动屋中机关,进入了一间暗室。

  早有一位素纱遮面的端庄女子等待在暗室之中,见到有人来,立即走上前去。

  “见过扶筝公主。”叶玄行了一礼。

  “大人不必多礼。”皇甫扶筝道。“怎么样?”

  “一切如宸王殿下所料。”叶玄道。“这是宸王殿下命人带回来的,托我亲手转交给您。”说完,他便将拢在袖中的一封信交给了皇甫扶筝。

  “嗯,多谢大人。”皇甫扶筝道。“可阿宸如此计划,难免不连累到您和长风。”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公主不必担心。”叶玄轻描淡写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虽都是些骗人的把戏,可用好了,就是我们得胜的资本。”

  “那叶大人万事小心,若无事,我便先走了。”皇甫扶筝道。

  “公主留步,有一事,虽不急迫,但还是应该让您知道。”

  “什么事?”

  “殷同全打算让灵素郡主入京了。”

  “这么快。”皇甫扶筝惊道。

  “长勋多年蛰伏,可灵素锋芒太盛,挡也挡不住。若将灵素放在边城,也许殷同全真的怕有朝一日,自己再也控制不了她吧。”叶玄道。“还有,宸王殿下舍命相救灵素的事情给我们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殷同全明日便要入宫,同皇后娘娘商议为宸王选妃之事。”

  “只要阿宸不同意,哪家的姑娘能进得了他的门?殷家自讨没趣,我们何必管他?”皇甫扶筝道。“倒是灵素入京一事,我还得入宫禀报,从长计议。不过,灵素迟早要入京,不能久拖不决,迟则生变。既然殷同全提出来了,我们不妨顺水推舟。”

  暗室中烛火明灭,映着皇甫扶筝和叶玄的脸。

  “风云变色,但愿阿宸和灵素都能全身而退。”皇甫扶筝道。

  郦阳城依旧艳阳高照,衬着郁州此刻的风雨交加。

  乐清镇外不远处,援军中路军大营中,卫兵依旧恪尽职守,未因这大雨而有丝毫懈怠。

  大营中的一切依旧井然有序,似乎没有人惊讶于本该重伤昏迷的宸王殿下突然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也没有人议论他和那神秘的白衣男子抱回大营的两个美貌女子。

  大帐之中布帘相隔,皇甫宸和轩辕逸在外间等待着里面的消息,而后帐水汽氤氲,在这有些寒冷的天气中却温暖如春。

  一个身着黑色巫族服饰的女孩儿掀开布帘,从后帐走了出来。

  “阿霜,怎么样?”皇甫宸急切地上前问道。

  “殿下不必担心,沈姑娘战后脱力,沐浴过后休息一下就没有事了。灵素郡主重伤初愈,身体的底子薄些,又受了寒,不过安心静养一阵就不会有问题了。”那名叫阿霜的女孩儿回答道。

  “那便好。”皇甫宸松了一口气,面向轩辕逸。“好啦,陪我耗了这么久,你父皇八百里加急的信件你也该管管了。”

  “懒得管,又不能不管。得了,我尽快赶回来。”轩辕逸回身走出营帐。“不用送我。”

  “自作多情。”皇甫宸笑了笑,随后便吩咐叶长风将沈洛云送到了旁边的营帐中,差人好生照看。

  一切尘埃落定,皇甫宸敛了笑意,回身看向那黑衣女孩儿。

  “阿霜,和我说实话吧。”

  “殿下……”阿霜犹豫了一下,终是侧身让路。“您随我来吧。”

  后帐之中,郁灵素正安静地睡在皇甫宸平日安眠的榻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新换的浅粉衣裙衬的她脸颊愈发苍白,惹人心疼。

  皇甫宸坐在床边,轻轻梳理灵素垂落的鬓发,柔声问道:“我猜,她的身体状况,绝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殿下恕罪。”阿霜道。“不是阿霜不说,而是不敢说……”

  “说吧,有我在,没人伤的了你。”

  “阿霜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是我道行太浅,还不敢确定……究竟……究竟是不是……”

  “是什么?”

  阿霜咬了咬嘴唇,长叹一口气,道:“我怀疑,郡主所中,乃是巫族最邪恶的蛊术——血蛊。”

  “血蛊?”皇甫宸心中一惊。“血蛊不是早就失传了么?”

  “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重现世间的……”阿霜小声道。“所以我不敢确定。”

  “我知道了。”皇甫宸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模样。“此战结束,我自然会带郡主入京,寻大国巫问明情况,你不必担心。”

  “是。”

  “另外,方才的对话你知我知,切记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

  “我明白。”

  “没什么事的话,便回去休息吧。明日午时中路军开拔,还需要你来主持祭祀仪式。”皇甫宸道。“我要用程康的血来祭旗。”

  “是,阿霜告退。”说完她便向向外间走去。

  “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事么?

  “阿霜……”皇甫宸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威严。“如果,我是说如果,郡主所中,真的是血蛊,那她还有多久可活?”

  “七年,最多七年。”阿霜道。

  “知道了,去吧。”皇甫宸道。

  阿霜犹豫了一下,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帐。

  皇甫宸闭上眼睛,竟有一滴泪,沿着他刀削斧刻般的脸颊,滑了下来……

  他生在危机四伏之时,长在尔虞我诈之中,对于一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都已不屑一顾。没人知道他的软肋,亦无人看到他的软弱……

  除了面前沉睡的女子。

  他的软弱,只她一人明了……

  皇甫宸倚在床头,让灵素靠在自己怀里,双手环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子。

  “素儿……”

  这一天,皇甫宸未离开营帐半步,余下的两大近卫叶长风和慕洛笙替他处理着一切,亦没有打扰。倒是沈洛云,夜里醒来后便急忙赶到皇甫宸的营帐。

  而她看到的,便是灵素靠在皇甫宸怀中甜甜睡去的景象。

  “沈姑娘。”皇甫宸睁开眼睛,轻声道。

  “见过宸王殿下。”沈洛云亦轻声道。“有你在身边,她睡的真是安稳。”

  烛火摇曳中,皇甫宸微微笑了笑。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沈洛云道。

  皇甫宸点了点头,温柔地将灵素的身子放平,掩好被角。

  “便去帐外吧,灵素若是醒了,我们也好赶过去,看她的情况。”

  “好。”沈洛云道。“殿下这边请吧。”

  落了一天的雨,终究换来这美丽的夜色,月朗星稀,甚是好看。

  帐内有一人沉浸在安稳的梦境中,帐外,有两人牵挂着她的梦境与现实。

  “殿下,灵素的伤势……”

  “沈姑娘不必多说了,她的情况我已知晓,我自会带她回郦阳寻大国巫。”皇甫宸打断她的话。

  沈洛云也不惊不恼,抚掌一笑道:“殿下果然神机妙算,那这场战事,你该也是算的分毫不差了吧。骗过了凌竹山上的所有人,害的灵素还为你白白担心了好久。”

  “灵素,她为我担心了?”皇甫宸嘴角绽起几不可查的笑意。

  “怎么,不信么?”

  “坦白说,想相信,却又不敢相信。”

  “殿下,你知道素儿这十六年的人生里,什么求而不得么?”沈洛云问道。

  皇甫宸静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自由。”

  “没错,明知求而不得,却依旧执着求索,这是她的性格,却也是她的不幸。”沈洛云道。“我同她从小一起长大,最是明白她在自由与责任间游走挣扎的苦痛。她注定背负着家国的荣耀,却也注定一生被这荣耀所累。而殿下你,是她的自由,却也是她的牢笼。”

  皇甫宸不置可否。

  “她在舞烟林中同你重逢,在江湖中和你共同行侠仗义,她同我说过,那是她十六年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在知道殿下的真实身份前,她曾笃定,你便是她的自由。”沈洛云道。“可是后来,你亲王的身份彻底将她的梦打碎,自那时起,她开始喜欢在芳滢台吹箫,也有时,会在那里安静站上一整夜,然后被大师兄击昏之后带回去。以她的功力,难道还会被人偷袭么?”

  皇甫宸苦笑。

  “她那是在想你,在她期待的人生和殿下之间,苦苦挣扎,却做不出选择。”沈洛云道。“她心里一直都有殿下,只是她若走向你,便是放弃了自由的生活,你对她来说,便成了牢笼。”

  “我猜到了,所以当年,我没有告诉她,我便是陪她夜探御膳房的孩子,便是这灵安最年轻的王。”皇甫宸道。“可精明如她,终究知道了一切,终究大闹客栈后决然离去。”

  “大闹一场,是宣泄她的不知所措;决然离去,是怕回了头,便舍不得走。”沈洛云道。“这丫头太重感情,她认定了你,便不知道该怎么放手,亦舍不得放手。所以,在她没有想好之前,这份淡然的疏离,反而是她心中唯一的正确选择。”

  “所以,我也没有放手。”皇甫宸说道。“舍不得,放不下。”

  “也正因如此,我才将这一切和盘托出。”沈洛云道。“不管我是一时糊涂还是鬼迷心窍,总觉得你应该知道。与其让她一个人苦苦挣扎,不如你们两肩分担。也许,便能找到破开这个死局的办法。是分是和,便看缘分。”

  “多谢。”

  “不必谢我,我这是在帮我最好的姐妹。”沈洛云道。“当年,有一个云游僧人在凌竹山小住,于数千弟子中唯对灵素一人刮目相看,说她有安天下之能,却困于情之一字,万劫不复,望她遁入佛门,安然度过此劫再行济世安民之责。你猜灵素是怎么回答的?”

  “如何?”皇甫宸饶有兴致地问道。

  “她自人群中缓缓走出,向那僧人施了一礼,便转头离去。”沈洛云道。“那僧人笑而不语,我们却云里雾里。终有人性急的弟子忍不住相问,灵素方停下脚步,可开口的却是那僧人。”

  “他一定要问灵素,施主可是想明白了么。”皇甫宸接道。

  “没错没错。”沈洛云道。“灵素微微转身,粲然一笑,竟连那僧人都微微失神。灵素开口,说的却是让我们都叹为观止的一段话。”

  皇甫宸静静聆听。

  “她说:万劫不复?若前为刀山,我便舍身向前;若前为火海,我便浴火重生。若是只因所谓情劫而半世躲避,那便负了红尘白雪,世上一遭。于尘世修行同山中坐禅,其实没有什么不一样,倘若心如莲花,一心向佛,自可顿悟世间悲欢苦厄,从中超脱出一颗慈悲怜悯之心。我更愿行走尘世,不为己度,愿为众生度。大师自可笑我冥顽不灵,但尘缘未了,我难会佛缘。”沈洛云学着郁灵素的样子道。“说完之后她便大步走出殿门,只留下那僧人点头称道。”

  “潇洒随性,不畏苦厄,倒的确是她的性格,没什么奇怪。”

  “可惜,下山只一年,那样的郁灵素,却是离我越来越远。”沈洛云叹道。“写《九国谋》时,她有纵横天下之心,济世安民;可政治漩涡让她心中的火焰被冰雪覆盖,冰雪消融成水,便浇灭了她最后残存的热忱。有一天,她跟我说,郁家自是要相斗到底,她这个棋子,恐怕免不了血溅长阶的终局,但是或许,郁家便可以得到保全;她把身边的人都盘点了一遍,然后一一给他们想好了退路,包括你还有我。”

  “她这是……”

  “你担心的,也正是我担心的。她曾有这世间最潇洒的梦,却最终成了这世间最没有本钱的赌徒,以性命为赌注,赢则翻云覆雨,输便饮恨黄泉。她,来去无牵无挂了。若死,她无憾;若活着,她宁愿躲开这一切,到一个我们所有人都寻不到的地方,了此残生。”沈洛云道。“她装的老成,是用稳重疏离,包裹自己的心灰意冷。我劝不动她,便该由你来劝,由你来唤醒她心中的牵挂,把曾经那个敢为天下先,与你一样心怀九国的郁灵素重新带回我身边来。”

  “我明白。”皇甫宸道。

  “我不管那所谓的情劫,我只管她珍惜此生,好好活着。她曾为你辗转反侧,又因你而忍痛疏离,若是她心中没有你,那便懒得理你了。”沈洛云道。“她的十六年,看似锦绣华年,实则步步刀锋,她值得别人倾心相爱,亦该有人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好了,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不过,至少此刻我觉得我是对的。我也该走了。”

  “身子可还撑得住?”

  “总比躺在里面那个好。”沈洛云笑道。“血玉谷需要一个人在左右两路军和郁伯父之间的传递消息,这便也是你将我和灵素同时引来这里的原因。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殿下好手段。”

  “不愧是兰台重臣,沈姑娘亦巾帼风采。”

  “我知道不用我多说什么,但是还是得说一句,照顾好她,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放心,亦万事小心。”皇甫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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