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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释疑解惑


  

  月色清冷,章昱安结束任务返回郁州城便立即来到豫王府寻找郁灵素,打算当面向这位新晋的钦封郡主道贺,在到王府的路上从郁凌锋口中得知郁灵素近日在王府内搞出的一系列动作,不禁暗暗为这胆大包天的女子捏了一把汗。

  章昱安进入王府,在郁凌锋的指引下直奔客居,却刚好看到客居院外对月独饮的皇甫宸。没了白日里的眸光如刀,敛了清冷高贵,月华潋滟下的宸王,也不过是一位容貌俊美的青年而已。

  章昱安压下腰间的佩剑,几步走到皇甫宸身后,跪地道:“豫郡章昱安叩见宸王殿下。”

  皇甫宸微微一笑,早知章昱安行踪的他装作恍然未觉的模样,轻轻转身扶起面前的男子,道:“我已无军中职权,此后,你我不必以军中之礼相见。”

  “属下不敢。”章昱安道。“殿下军中威望无人可敌。”

  皇甫宸伸手拂了拂章昱安肩上的尘埃,道:“威望这个东西,在权力面前,是福是祸还难有定论。你是灵安难得的青年才俊,我向来钦佩,便不要与我见外。”

  章昱安微微抬头,只轻轻道了句:“军中制度森严,昱安不敢和殿下称兄道弟。”

  “何必客套?”皇甫宸道。“是来看素儿的?”

  “没错。”章昱安握紧了袖中打算送给灵素的耳坠,狠了狠心道。“不过既然郡主无闲暇时间相见,昱安便退下了。”

  “章少将军几时与素儿这般生分了?”皇甫宸挑眉道。“难道说不过是一个晋封之事,就能将你们之间的情谊搅得烟消云散?这不像你的作风,也会让素儿心寒。”

  “殿下怕是会错意了。”章昱安道。“我同灵素从小到大的情谊绝对不是身份可以改变或者消磨得了的。只是灵素同我都有郁州守将的身份,怎么说都曾是殿下的下属。在殿下面前,我们还是应该先恪守本分,再谈及情分。”

  皇甫宸笑而不语。

  “殿下若无事,昱安便告退了。”章昱安道。

  “护送我皇兄和容潇一行人的任务既然给了章少将军,便万望将军恪尽职守,安然将他们送到棋山寺。”皇甫宸面无表情地说道。

  章昱安微微一愣,冲口而出道:“难道殿下不希望他们出事?”

  “在你眼里,我竟如此不堪?”皇甫宸冷冷问道。

  “昱安失言。”

  “章少将军,棋山寺贺寿向来是列国交锋的舞台,我不希望我灵安的使臣在路上就出了问题,那丢的,便是我们灵安的脸面。”皇甫宸道。“若真的出了事,你难辞其咎,章老将军就你一个儿子,你忍心让他担忧?素儿视你为亲人,你忍心让她为你东奔西跑,屈尊求援?”

  章昱安环视四周,确定四下无人,轻声道:“殿下同我没有芥蒂,我也不妨实话实说。我对灵素的情谊想必殿下不难猜透,灵素选择了殿下是她的事,可放不放手却是我的事。如今灵素晋封,棋山寺贺寿后必然前往郦阳,这已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你我都知道,端王皇甫宪和容潇公主均是殷氏一脉,视灵素为眼中钉,此番他二人倾巢而出,为何不借机除掉,为灵素铺路?”

  “铺路?你确定不是害她?”皇甫宸道。

  章昱安怒道:“害她?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先放下灵素的心意不谈,单单是你愿舍命护她,你二人青梅竹马的情谊便没有白白成空。”皇甫宸道。“但你不妨仔细想想。你若借机杀了我皇兄和容潇,你出身郁州,凭那些人捏造是非、颠倒黑白的能力,祸水必然引到豫王府之上,届时不止是素儿,恐怕你章家和全豫王府都难逃其责。素儿尚未入郦阳便背了这么大一个罪名,你以为她还能活到几时?章少将军,此番朝中钦点你为随行护卫大将,不仅仅因为你是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更因为你是郁州守将,同郁家最为亲近的章家公子。”

  “殿下的意思是,朝中钦点我担此大任,恰恰是为了陷害郁家,陷害素儿?”

  “你想想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还想不通么?”皇甫宸道。“殷家手下有那么多将领,此番殷家两个身份地位最高的人出行,为何不派亲信随行保护,偏偏选了你这个郁家的亲信同行?途中若是借机陷害嫁祸于你,你确定你能撇的开那些扑面而来的脏水?你确定你能在殷家谋士环伺的环境下脱得开身?”

  “我……”

  “我知你豪气云天。”皇甫宸道。“但你的志向,不该只在保护一城一地,一族一人上。此行凶险重重,殷家选择了你,我父皇也选择了你。殷家选择你是为了陷害郁家,而我父皇选择了你是为了保护郁家。你身上的担子重如山。”

  “那我需要做的便是避开飞来横祸,同时阻隔殷家的人刺杀灵素一行。”章昱安道。“是吗?”

  “能想到阻隔刺杀这一层面,我父皇没有看错人。”皇甫宸道。“没错,你可做得到?”

  “章昱安沙场之将,却不是一届莽夫,事关重大,我绝不会有片刻松懈。请殿下放心。”章昱安道。“哪怕以命为祭,我也不会连累郁家。”

  “别动不动就豁出命去,有命才有保护想要保护之人的可能。”皇甫宸道。“我和素儿,在棋山寺等你。”

  章昱安想了想,拱手道:“遵命。”

  “那便回吧。”皇甫宸道。“你需要好好准备。”

  章昱安顿了一顿,道:“属下告退。”

  皇甫宸目送章昱安渐行渐远,眸光复杂。心道:父皇书信中寥寥数语,但愿我没有解错,也但愿章昱安没有辜负如此重任。

  客居之外,皇甫宸孤身抬眸望月;客居之内,郁灵素解惑费尽口舌。

  周元晗面前摆着三坛已经空空如也的酒坛,郁灵素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确定他灵台还足够清醒。

  郁灵素双手托腮,暗自道:好酒量啊好酒量,不知道现下在豫王府中的青年男子们拼酒谁能更胜一筹。

  周元晗的酒盏再次空了,郁灵素硬着头皮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柔声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和你交代清楚,多事之秋,事出从权,未了不打草惊蛇,也的确是为了试探你的底细,我才出此下策,让大侠无辜受累,是我愧对大侠高义。这一杯,郁灵素先干为敬,给周大侠赔罪。”

  郁灵素说完便举起酒盏,准备将那辛辣的陈酿一饮而尽。

  周元晗一把抢过郁灵素的酒盏,道:“我周元晗漠北粗人,不在乎这些礼数。郡主能坐下来将一切和我解释清楚,我心里早就没火气了。我不和女人喝酒,你们女人醉了太麻烦。”

  灵素笑了笑,道:“看来大侠吃过亏。”

  周元晗一本正经道:“没有,这种话可不能瞎说。我是怕吃亏,怕引火上身。郡主也别叫我什么大侠了,这些人中,我武功垫底,侠个头啊。我应该比你大个几岁,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声大哥吧。”

  郁灵素连忙道:“当然不嫌弃,我还怕你见外呢,周大哥。”

  “哈哈,乡里人要是知道我有这么好的妹子,一定都羡慕的不行。”

  “那改日,我便去大哥乡里,给他们瞧瞧。”郁灵素道。

  周元晗自斟自饮,道:“好好好,不急不急,漠北离这里远着呢。等你什么时候闲下来,我带你去玩儿。”

  郁灵素为周元晗斟了一杯酒,道:“我知道大哥性子直爽,不将我的得罪放在心上。但灵素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此间细节周大哥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问我便好,灵素知无不言。”

  “妹子眼明心亮,知道大哥喝了这么多酒就是因为有事儿想不明白。”周元晗道。“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不客气啦,我还真有几个地方,咋想也想不明白。”

  “大哥但说无妨。”

  “好嘞。”周元晗道。“妹子你为什么选择临风亭这么一个偏僻地方设宴?若是有一步走错,李昶跑了,咱们追都难追。”

  “大哥有所不知,临风亭临街市,又与岚鸢阁和客居相距较远,李昶的人首尾自然难以兼顾。而高台之上可以看到街市上传递来的消息,高台之下却丝毫不得见。临风亭看似四面通透,给了李昶天然的遁走之机。但大哥忽视了一点,临风亭地势较高,离街市又有一段距离,停下花草树木繁多,假山怪石林立,是亲兵最好的藏身之所。只要部署得当,李昶落入亭下便会被生擒,若想要遁逃街市,便会成为弓箭手的活靶子,他插翅难飞。”

  “那俩个刺客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世间,哪有死人复生的道理?”郁灵素笑道。“周大哥莫要吓我。”

  “那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人根本就没死,而且毫发无损。”郁灵素道。“洛笙身上的血根本就不是人血,从厨房借来的而已。”

  “虚张声势?”

  “差不多吧。”郁灵素理了理鬓发。“有人不畏死,却很少有人不畏惧等待死亡的滋味。我要的结果,便是那第三个刺客内心防线崩溃,让李昶狗急跳墙。好在他二人都没有让我失望。”

  “这些攻防战争我不懂,但道理倒是能听明白一些。”周元晗道。“那你既然知晓了李昶的计划,以你的聪明才智,为啥不把李昶留下来好好审一审呢?”

  “没有必要。”郁灵素摆了摆手。“我情急之下为自保而杀了他,圣天教难有微词,若情急之下只是抓了他候审,杀也不是,放也不是。若圣天教来劫人,那还要损我的兵力,若真劫走了,丢我豫王府的脸面。若圣天教只是来要人,要李昶当着中间人的面儿将事情的始末都说明白,那我可就完了。我不惹那麻烦,也不想落人口实,索性杀了了事,彼此都干净。”

  “辛亏我没想偷啥东西,没真在这郁州地界也来个劫富济贫,哈哈。”周元晗干笑两声。“不然我真是死都不知道咋死的,到阎王殿都不知道告谁的状。哈哈。”

  “周大哥劫富济贫劫的是豪强恶霸,我豫王府可没有欺男霸女呀。”郁灵素道。

  “大哥知道。”周元晗笑道。“妹子,你别多心,大哥我就是问问。大哥我自认行事光明磊落,从没花花肠子,咋还要试我的虚实呢?我是个一眼就能看透的人,李昶为啥还要嫁祸我呢?”

  “想必李昶混迹北栎权贵之中多年,凭着曲意逢迎甚至是出卖色相满足权贵嗜好而爬到圣天教左护法的位置,最会察言观色,也最明白柿子要找软的捏这个道理。”郁灵素缓缓说道。“大哥没有显贵身份也没有权贵后台,孑然一身,好似无牵无挂,他怕是因为看到了这些才决定向你下手的。而我……”郁灵素顿了顿。“我出身灵安权贵之家,师从凌竹山,自小便接受各种暗无天日的训练,自是敏感一些,对于所有身份地位不明朗或者我看不透的人都必须要试探,才能确定是敌是友。大哥身世背景太过干净,就好像一张白纸,亦难免让我起疑,这才出手试探,得罪了大哥。在小宴上,我同属下说好,若是李昶嫁祸成功,就上映雪泉的鱼,若是没有成功,就上郁州人平日里吃的鱼便好。李昶嫁祸给你成功,自认为天衣无缝,却恰恰掉进了我们设置的陷阱当中。”

  “唉,妹子试探我还在情理之中,这李昶就太让我来气了啊。真是人善被人欺。”周元晗一怒之下拍了石桌一下,桌上的酒坛子滚落在地,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哎呦,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妹子你伤着哪里没?”

  “没有没有。”郁灵素在满地碎片的院中央岿然不动,面色不改。“以后你是我周大哥啊,当日你挺身而出护我,日后,妹子护着你。”

  “别别别,这可不行。”周元晗道。“日后还是大哥护着你,哪有让女人保护的道理。”

  “大哥仁德高义,自由潇洒,那些看轻你的人都是睁眼的瞎子。”

  “还是妹子眼睛亮。大哥之前在亭中错怪你,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大哥赔罪了,自罚三杯。”

  “何罪之有?”郁灵素道。“灵素知道大哥心里没有芥蒂便好,明日便同我一起启程前往凌竹山吧。这三杯,大哥不要自罚了,灵素舍命相陪。”

  “哈哈,妹子爽快。”周元晗潇洒笑道。

  皇甫宸听着客居中的对话,不禁莞尔,这素儿,倒是跟谁都能打成一片。举杯独酌间,突然听见周元晗大叫灵素的名字,皇甫宸暗道不好,怕是那酒太烈,灵素酒量太浅,撑不住。

  皇甫宸一边暗道自己忽视了灵素的酒量,一边直直奔进客居之中。

  周元晗正无奈地看着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灵素,见皇甫宸急急奔了进来,连忙后退三步,道:“我是真不知道这安澜郡主的酒量这么差,要不然打死我我都不会让她沾酒的。”

  皇甫宸抱起灵素,见怀中女子迷离着眼,看着他傻笑,不禁皱起了眉头,冷冷道:“她喝了多少?”

  “两杯半……”周元晗无奈地举起手中的酒盏。“还有一半在这里。”

  “那便有劳周大侠替她喝了吧。”皇甫宸说完便头也没回,径直走出了客居。

  周元晗愣在院子中央,半晌方“哦”了一声,将手中酒盏里的残酒,仰头一饮而尽。

  午夜十分,从豫王府客居斜斜飞出一只麻雀,因着是再常见不过的鸟儿,尽管在这么个时间出没,也丝毫没有引起守卫的注意。

  那雀儿沿着郁州城城墙,飞到城外一处荒村古庙当中,一个带着斗笠的黑衣人一把抓住那雀儿,取下它短短的小腿儿上绑着的纸条。

  任谁也没有想到,原来麻雀也可以被驯服成为传信的鸟儿。

  “一切有惊无险,暂且按原计划行事。”那黑衣人轻声将纸条上的内容读了出来,让周围的伙伴都听得一清二楚。

  “主人果然沉得住气。”一个黑衣人道。

  那戴着斗笠的黑衣人回身将纸条在烛火中焚毁,将那麻雀放了回去。

  “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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