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这是横落的秘术，只有湮川知道，换相术就是把现在的真身击碎重聚，那么当前的不利与祸事终止，算是上策。
但万事都有两面，换相术后就会忘记之前的祸事羁绊，包括这个孩子，那么就不能把她留在身边，不然自己会想尽办法知道以前的事。
“师父放心，我会把她安置在适合的地方。”
横落知道，不能再等了，不然这孩子会把神力全部吞下，这么个小娃娃肯定承受不住，到时候前功尽弃，于她于横落都是最坏的结果。
“湮川，我换相后，帮我把这个娃娃的神脉封住，那些神力就当没有过，给她找个好人家养着吧。”横落心想，一面之缘的孩子却勾起了恻隐之心，自己竟然有些不舍，她还在啼哭着，混着血水的模样，也不知漂亮不漂亮，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不可再迟疑。
换相术一启动，就不能停了，未完成时，横落忽然想起，“湮川，门外的人抹掉记忆放走吧。”横落说完通身反光，缩回骨相，外面的动静也跟着静止，湮川掐金光诀，对着别院上空拍掌，掌风吹散了诡异烟云，随后艰难的挪着脚步将横落漂浮在咫尺的骨相小心的收在养灵囊里，一滴泪悄无声息落下。
大门敞开，谭一现只见怒气冲天的硬朗男子单手抱着婴孩，那孩子左侧额头有一道红色胎记，像极了花瓣。
“横落呢？”湮川听见地上的凡人喊着自己师父的名字，咬着牙抑制自己的怒火，青筋直冒的手臂抓起谭一现的衣领。
“你也配喊她的名字！”湮川看完止祸放给他的场景，恨不得捏碎门外男子的魂魄，让他不得好死，可一想到是自己放纵了师父，让她喝酒，让她孤立无助了好几日，还酿成这样的大错，他自己也不知如何面对。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虽然她是妖我区区凡人，不能陪她几时。”湮川听到这人说妖字的时候，压下的怒火还是爆发了。一松手，谭一现摔在地上，动不得，只觉浑身骨头发痛，有什么东西压着他每一寸肌肤，快要挤压得喘不上气时，被一股力反转平躺在男子面前，谭一现受了好几个巴掌，脸肿得像块鲜红的馒头。
“六界敬仰，万人朝拜，不敢染指的神，被你唤作妖！师父不让我杀你，还让我消了你记忆重新生活，是她仁慈。”谭一现睁不开眼睛，嘴角的血沫溢出，想说的话说不出，震惊的只能呜咽。
“她会忘记这一切，而你，只配留着悔恨记忆苟延残喘百年，受尽千般万般苦楚，无人怜惜，到你死后，我会亲自去阎罗殿再收拾你！”湮川拂袖而去，别院消散，一片寂静，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刚刚赶来的所有声音早已戛然而止。
魔尊来时，空中的变化让他索然无味，本来想趁机钻空子和横落斗法，平日里他不讨这种麻烦，这次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长长见识，可当他看见只是横落身边的大弟子在料理凡人时，他就知道此事多半结束了。
“走吧，去欢喜楼听曲。”魔尊带着儿子来到欢喜楼，冬凌毕恭毕敬的回答着魔尊的问题，魔尊的儿子全程带着温柔的笑脸，冬凌很心动，卖力的唱着小曲。
“听一遍就腻了，你和冬凌说说话，我先走了。”魔尊和自家儿子对视后离开。
冬凌办事谨小慎微，从没有差池，不料这次还是传达不及时，看着对面慢悠悠走到自己身边的男子，立马谄媚一笑。
“父亲说你是个忠心的”魔尊之子踱着步子，一身暗红衬着他白皙的脸颊，玩世不恭的样子让冬凌迷住双眼。
“石硝大人言重了。”
“可惜也是个不中用的。”说完手指抵在冬凌额头，冬凌应声倒地，一阵风过，消散无影，石硝看看自己的手指，踩着步子打道回府。
亦凉殿，湮川跪在天尊面前头贴在地上迟迟不肯起，天尊看着自己怀里的婴孩，也只是摇头，千算万算没成想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徒弟提前触动情劫还生了凡胎。
“天尊，弟子无能，没察觉师父有危险。”
“她自己要过的天劫谁也阻拦不得，只是没想到这情劫来的太快，小娃娃受了几成神力？”
“……六成”湮川依旧跪着低声痛苦的回答。
“这是要了横落的神运啊！”天尊皱起眉头见湮川封住神脉的法术不牢固，又加了一道自己才可破解的生死咒术，嘱咐湮川照顾好横落不能再出差池，“这娃娃我来处理，你也不能得知她的下落，不然横落迟早也会知道，她修好真身出来时你俩一并关在亦凉殿里无事不得出入，直到我解除禁足，帝君那边我会禀报。”
天尊看着眼前的女娃娃心里默默盘算，不能因为她的出现打乱了横落最后的神运。
“对不起……”湮川的泪一颗颗砸在地面上，头也不抬的回想着刚才的画面。
“湮川……莫要乱了心神，陪着你师父，神力恢复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何况……哎，罢了罢了，我只是愁，她要是还想见这个孩子怎么办。”
“天尊放心，师父醒来会忘记之前的事。”湮川和天尊讲了关于真颜换相的事，天尊思虑着，原来横落还有这样的本事。
天尊走后，亦凉殿大门紧闭，湮川这才抬起头取出怀里的养灵囊。那一块带着温度的，形似上弦月的骨头，被湮川轻轻放在炼化室的养灵阵里，湮川甚至能看到这块骨头上出现的血脉，缓缓跳动着，神奇又怪异，抬头看了看天，喃喃道：“横落……等你醒来”以后我陪你去任何地方，不再和你分开。
混沌，横落感觉自己游走在云端，却听见潺潺流水声，到底在哪里，横落努力拨开云层，有人在唤着自己的名字，不对，还有眼泪在那人的脸上挂着，到底是谁？
横落脱口而出的喊着，“我在何处？”结果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裂痕，皮肉上的孔洞带着钻心的疼痛袭来，横落想用神力修补起裂缝，结果身体不受控制的从高空坠落，横落睁开眼阵阵眩晕让她作呕，原来是梦，这才看清自己在亦凉殿的床榻上。
有人在为自己穿衣服，动作轻柔可每一次触碰到的地方带着钻心的痛，那是一种骨痛，甚至让横落呼吸急促，不禁闷哼。
视线渐渐清晰，那人的脸在听到横落出声时凑近。
“师父，您醒了。”横落看清湮川的脸有些吃惊，虽然浑身的疼痛感已经让自己充满疑虑，横落本想张开嘴说话，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因为肉痛接踵而来，只好动了心筋喊一句湮川。
“师父您刚醒来，我知道您有诸多疑虑，先别急，真颜换相是您第一次用，从骨相即刻变成身相，肯定不适应，您现在太虚弱，就用心筋传音吧，想问什么我都会回答。”湮川大胆的顺好横落脸颊旁的发丝。
“我为何事伤成这样，竟然用了自己的秘术。”横落只记得自己去凤凰园里寻小凤凰，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是吞天兽……”湮川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眉宇间除去病气越看越入神，横落咽下口水带动了脖颈的凸起，湮川没想到横落会换成男相，而男相的横落更加让湮川眼神发烫，一种冷冽的气息透过横落的眼神散发出来，俏挺的鼻梁因为每次呼吸细微缩动。
“吞天兽？为何会在凤凰园，这只上古妖兽怎么敢来天界”
“是……是师父喝醉酒带小凤凰去了人间，引来吞天兽，它本就神出鬼没，野性难改，之前您伤过它，这次趁师父醉酒，和您斗起来，您为了附近的百姓引它到了山林，又为了救小凤凰，一时大意，被吞天兽得逞，我赶到时它没了踪影，您已经……”
“难道这就是天尊说的不好的事？”横落懊恼又扪心自问，要不是自己让湮川去偷酒，哪里会出差错。
“伤的很重吗，逼得我真颜换相？”横落又问道：“我记得带了止祸一同去凤凰园的。”
“止祸在您打斗中受伤，只有刚下界初次碰到吞天兽的记忆。”湮川说着就把止祸捧到横落面前，横落这才注意，止祸一直安静的躺在身侧，顺势看了眼鹤仲，它在自己的脚边耷拉着头无精打采。
止祸悬在空中，横落看到自己从园中抱起小凤凰踉跄的飞下界，在人间逗留的画面，被吞天兽偷袭的画面，这些零散的画面，让横落来回看了三遍，湮川才低语道：“吞天兽本就怨您上次的伏击，打得它地界的小妖兽们死伤无数，这次它拼死和您争斗，吞了您六成的神力。”横落只觉自己的头更痛了，胸腔里的怒火马上就要喷出来。
“您用心筋唤我时，春宴上的其他仙家和魔界的魔尊发觉异象，万幸天界先到达，天尊把此事压下，旁人只知道您下界还用了神力被附近百姓看到，禁足百余日，不知您损失神力。”湮川早就把止祸的记忆抹去一半，施加幻术，才有了几处模糊的片段。
横落刚清醒，对那些画面深信不疑，此刻再也受不住，一口血呕出来，他气自己的荒唐自己的活该，一壶酒换走六成的神力，何年何月才能积累回来都不知道。
看着围在自己床边的湮川和鹤仲，就连止祸也要受连累，自己战功无数，百战百胜的名号现在更像是耳光打得横落愧疚不已，浑身的疼痛随着俯身吐血更加剧烈的侵袭着横落的全身，“对不起”横落在心筋里说着痛晕过去。
湮川擦着横落嘴角的血痕，听着鹤仲惊慌失措的叫喊，自己的手颤抖，“受伤的是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们说这三个字。”
湮川不敢再看横落，起身走出房门，鹤仲见状赶忙飞到湮川肩头，钳住他的衣领，往屋里拽，“我取些温水就回来。”
鹤仲这才放心，重新飞回横落的床边，把小脑袋抵在横落的手背上不再动弹，当初横落说自己千挑万选的大鹏鸟，其实是个残疾，在刚刚出生时遭遇星陨，脑袋砸出一个大洞的鹤仲滚落在一处捕兽器旁，只剩等死的残躯，饿得不行时准备去吊捕兽器里的诱饵，他知道吃了诱饵会被捕兽器捉到，可不吃也是等死，弥留之际狠心咬住诱饵，却被横落救下，细心照顾，恢复到能陪着横落四处征战也是奇迹，不过谁也不敢小看鹤仲，因为他是横落的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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