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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一卷完


  夏氏父子最终还是保住了性命,而为母亲求情的大皇子却受了斥责,被罚跪在御书房前一个时辰。

  “陛下……”温景瑜一边儿研墨,眼睛一边儿往殿门外瞟。皇帝连头都不必抬就知道他这点儿小动作,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你不要替他说话,这事儿也不要多管。”

  温景瑜根本没想多管好么?要不是福裕跟他说夏贵妃……哦不,夏贵人和大皇子可怜什么的,他才不会管这种破事儿呢。温景瑜想了一下,说道:“陛下……我倒不是想说什么好话,我只是觉得,这事儿可能未必就和夏贵人有什么关系……”

  皇帝的朱笔在空中停了片刻,然后才又落在纸上,他淡淡地说道:“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别乱说话。”

  这要是换作别人,十之八|九是要住嘴的,但偏偏温景瑜在皇帝身边儿呆了这么长时间,胆子也算是包天了,竟还说了下去——当然,事后温景瑜为这次‘仗义执言’在皇后面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至于他此后多年里都对做这种事儿慎之又慎,唯恐让皇后知道。

  “陛下,其实当初清徵跟我说的时候,根本也没提过夏贵人,只是因为我说了兰嫔娘娘身份上远不如皇后娘娘,她才说了句‘夏贵妃’。如果真是夏贵人做了什么,误导清徵,那清徵难道不该一开始就提她么?又怎么会等到我说了,才想起来?”温景瑜这话一出口,到让皇帝一愣。皇帝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笑道:“臭小子可以啊,说得倒也是清楚明白。小小年纪,想这么多,不容易。但你要知道,如果没人引导过,那清徵将根本不该对自己母亲有任何不孝的话出口。而且,你要知道,汲雨已经承认她对清徵特别提到过夏贵人的好处。这不是引导,是什么?而且,汲雨是皇后宫里的人,夏贵人为什么要帮她,而且还不告诉皇后?这不是邀买人心别有所图又是什么?明璞,你想的很细致,但你要知道,为政者,对这种事儿,那是宁可错也不可以放的。”

  温景瑜当时很简单地认为这事儿根本没什么。为什么呢?因为夏氏之前也不过就是个贵妃罢了,有什么本事呢?难不成还能动摇得了皇后的地位?这种人,想拿掉她,那不过就是小手指头一捻罢了,还用得着兴师动众?还用得着谈什么‘错’和‘放’?就算放了,那能怎么样?她能推翻了天子的金龙宝座还是能掀了承坤宫?不是都不能么?

  但对于皇帝来说则不完全是这样的。

  的确,夏贵妃不过是一个贵妃,对于帝后而言,一个贵妃做不了什么,甚至当今之世,就连夏家本身都做不了什么。但这不意味着皇帝就可以纵容她。皇帝不是为了她让人在福裕公主耳边说了两句话就要罚她,皇帝是为了警戒更多人。

  这就好比有人写反诗要掉脑袋一样。他们掉脑袋不是因为这一首诗能将皇帝如何,而是皇帝要让天下人知道,谋大逆这种事儿,哪怕只是动动笔、只是想想,都是罪不可恕的,更不要提去实施了。所以,砍头是惩罚当事人,但其意义也远远超过于此。

  他要让人知道,皇后的地位在他心里是不可动摇的,皇后的威严也不能容人挑战。中宫安稳如泰山,任何人都不可动了其他心思。如果动了,那下场就会如同今日的夏贵人——甚至更甚。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生下了皇长子,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如夏贵人一样,是皇帝第一位高位嫔妃,在众多尊位者中伴驾最久。

  所以皇帝笑了笑,敲了一下温景瑜的头,说道:“臭小子还是小,不过还好,知道侍君诚实无欺,这就是好的。别的东西,以后慢慢学着就是了。”说着,皇帝看了一眼张建成,张建成瞧见了,立时便吓得跪下了。温景瑜不知道其中故事,便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皇帝见他好奇,便又说道:“你可知道什么才算是诚实无欺?”

  “无私心私意,处事说话唯出自公心,凡事以社稷苍生和陛下为先,至于家族、个人利益皆当置之度外。”温景瑜答得相当流利,以至于说完之后自己都有些得意洋洋。皇帝看他自鸣得意,也觉得好笑,便轻轻打了他一巴掌,笑道:“你答得不错,但如果说完之后能不把尾巴竖到天上去,那就更好了。”然后又瞥了张建成一眼,“小小顽童都知道的道理,你这么个宫里的老人却不知道,玉镯子那样的大事儿也该瞒着朕,罚你一年例银朕都觉得不解气!行了!滚起来罢,朕不爱看你这个样儿。”

  温景瑜摸摸挨了一小下子的脸颊,没再问张建成是怎么了。他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张建成起身,然后对皇帝说道:“这都是余师傅教的好。”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皇帝一想起来余家人,心里顿时又不痛快起来。当日余信辅当众请辞,他大发雷霆但也未置可否,并有意将此事放在一边儿不提。但皇帝也知道余信辅这回是真的怕了,所以执意要走——这不么?自己桌子上这不就摆着余信辅请辞的奏折呢么?

  皇帝不高兴,但皇帝心里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天威难测,夏家是功勋之家,还有个生了大皇子、伴君十多年的夏贵妃,但一旦说要除掉也就下手除掉了,一丁点儿情份都没讲。余家呢?余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还不是功臣之后,也没有一个入宫伺候能跟皇帝谈什么情面的女儿,那岂不更是说扔就扔了?更何况,余家那个小儿子就是皇帝手里捏着的现成的把柄。

  退一万步讲,即使皇帝念着余信辅昔日伴读的情份,愿意厚爱余家。那那些这次因为夏家一案而担惊受怕,甚至前途受损的官员们会不会憎恨余信辅和余家?他们会不会等风平浪静之后,伺机报复余家?会不会拿着余家的把柄向皇帝要求,那个时候,皇帝还会惦记着余家今日的好处,还会护着余家么?

  一次两次或许可以,但三次以上,就完全不可能了。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所以余家为什么要舍了到手的荣华富贵,自揭伤疤然后转身就跑,所有人也都心里清楚——也就是为什么皇帝不高兴。

  如果不让余家跑,那就等于要将余信辅的弟弟打架闹事这事儿,大事化小,但这样儿的话对朝堂实在不好交代。而如果让他们走,那就是告诉所有人,皇帝就是个不讲情分的主儿。这也不好听。那如果说将功赎罪呢?这也不好,因为查证官员恶行本就是吏部的职责,是余信辅的本份。用一个‘本份’作为功劳来顶罪,余信辅自己就能给皇帝顶回去。

  都怪夏家,要不是夏家,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儿?皇帝心中叹了口气。

  “余政文是最反对皇后的,你倒是对他印象还好?”皇帝随口说了一句。温景瑜撇撇嘴,“余师傅也不是什么坏人,皇后娘娘自己也说,虽然余大人讨厌她,但是她倒是不讨厌余大人。因为余大人是忠臣,还说,做臣子的,只要忠君就够了,别的什么的都不要紧。”

  皇帝听得一乐,“你姑姑说得很有道理。做臣子的,只要忠君就够了。剩下的,用不着你想,朕都会替你这个小东西先想好了。知道么?”

  温景瑜如今倒也知情识趣,便小大人儿似的,说道:“陛下疼我。”

  皇帝揉揉他的头,转脸对张建成道:“去传人拟旨,余政文教子无方,着即罢免,让他回家养老罢。至于余信辅,他也不是个会当哥哥的,降为从四品,让吏部看个缺儿,给他外放了罢。”说罢,皇帝顿了顿,“还有玉华长公主,下嫁乔嫔兄长。至于乔嫔所出七皇子……朕看乔嫔身子不大好,就交给……谁来着?哦,对了,交给欣嫔了。”

  啧,这个欣嫔也是一年到头见不着皇帝两次的主儿,七皇子给了她,可见是皇帝不太重视的。至于玉华长公主,那毕竟是被拒过婚的主儿……看着陛下这意思,乔家的日子只怕也好不到哪去了。张建成心道。

  只是因为夏家刚倒了,再毁了乔家,恐怕群臣就真要惶恐惊惧于天子薄恩了。

  但到此,皇帝还是没立刻让张建成去,只是又看看温景瑜,“你们如今在齐贤斋就少了个师傅了,是不是?”

  温景瑜点点头。

  皇帝拍拍他的肩,“朕听说,温慕仪从草原回来了。传旨,让他布衣入齐贤斋,‘暂代’余政文之责。”

  张建成动容。

  这一次,温家怕是真要有富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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