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二十五 甜!苏!高能

　　“福裕也不小了，之前说留她，但也不能留一辈子。外头有没有哪个年纪合适的，你接触着也觉得好的？”温皇后不久之后和皇帝一起召见了温景瑜。当温皇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温景瑜承认自己觉得有些尴尬。

　　也是，怎么可能不尴尬呢？

　　你让温景瑜说谁的名字好呢？他素日交往的都是侍卫班的那些权贵子弟，说了谁不说谁，传出去都是得罪人的事儿，而且即使不说这个，他提了谁，陛下和外臣会不会觉得他有意结交，甚至是巴结谁？这些都是可顾虑的，温景瑜这么想着，自然就不大愿意推荐，遂便道：“明璞认识的人也有限的很，而且素来交往也都不曾了解家里的事儿，故而想来想去似乎也没有特别合适的。”

　　温皇后本心里其实也是不愿意温景瑜来举荐的，只是碍于皇帝这么说了所以才不得不问一句罢了。此时听温景瑜知趣，心里倒是松了口气。暗道，这样就很好。

　　皇帝想了一下，“朕记得皇后跟太后说起过余信辅的次子，说是明璞提起过的。是有这档子事儿罢？”

　　温皇后说了句是，然后就看着温景瑜，等他开口解释为什么会举荐余信辅的次子。

　　“陛下，当时臣也不知道娘娘是为了公主问这个……还以为只是盘查臣都跟什么人玩儿在一块儿呢……”温景瑜睁着眼睛说了句瞎话——反正皇后也不会揭穿自己，怕什么呢？他继续说道：“余二爷可是个好人，见识渊博，说话有意思，而且从不掺和那些烂嫖烂赌的破事儿。但这个人也真是厉害，他不掺和罢？但也能不为这个‘洁身自好’得罪人。臣也是在别人引荐下才认识的他，陛下想啊，他老子……他父亲……”温景瑜一时忘形说话粗鄙了些，赶紧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皇帝，然后改口。

　　皇帝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没忍住笑了，“他老子怎么了？”

　　温景瑜看皇帝不怪自己，就放了心，但也不敢再说‘老子’这两个字，只是接着说道：“他父亲是被陛下赶出京城的主儿，但就算如此，我们这些看着陛下脸色过日子的人还冒着风险肯跟他交好，这不就说明他这个人有本事么？要我说啊，诺阳虽未必就是个好驸马的人选，但做个……朋友八成儿还不错。”

　　他本想说‘做官’，但想了想又觉得这个不太妥当，推荐得太着形迹，容易让皇帝反感。

　　皇帝猜‘诺阳’便是余家次子的字了，便问了一句，“你这么夸他，他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余禾生。”温景瑜本来是想替余禾生求个好位子，但想了想还是避嫌了。不过他已经让余禾生在陛下面前挂了号了，也算是不枉二人相交一场了。

　　皇帝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问道：“那你说说，他为什么不算是个好的驸马人选呢？”

　　皇帝的追问让温景瑜直觉觉得不妥，但又不能不回答，想了半天才说道：“倒也不是别的，只是单单他父亲……恐怕太后和皇后娘娘就有所顾虑。”他小心翼翼地回避直接评价余禾生本人，而从余家现实的状况下嘴，“余大人当年毕竟是犯了错的。”

　　温皇后暗中叹了口气，她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个侄子平常沾了毛比猴儿都精，今天却犯起糊涂来，“太后似乎也的确不很同意这个人选。”她轻声提示皇帝。

　　“余信辅当年犯什么错了？”皇帝却根本没理会温皇后的话，自顾自地问了这么一句。温景瑜有点儿发呆，什么叫做犯了什么错？不就是不体上意，借着自己弟弟失德的事儿要辞官归乡，避开朝堂和天子么？但这种事儿是没法明说的——明说就是在戳皇帝的心窝子。

　　而且，温景瑜敏感地意识到，也许皇帝本身也不希望他明确回答这个问题，因此便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道：“臣当年年幼，也记不得了，只是仿佛知道余大人惹了陛下生气。”

　　皇帝支着额，仿佛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可是朕怎么也不记得了呢？当年致斋干什么来着？”

　　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如果这个时候温景瑜还不知道皇帝这句话就等于，‘朕后悔了，要召他回来，快给朕一个借口’，那温景瑜也就白在皇帝面前混这么多年了。温景瑜忙道：“陛下都不记得了，八成儿也就不是什么大事儿罢？或许……也就是余大人跟您顶嘴了？”他随口胡诌道。

　　温皇后显然也接收到了和温景瑜一样的暗示信息，也就顺着说了一句，“余大人大约也是随了老余大人的脾气，说话冲了些罢？”

　　人年纪渐长，总难免怀念少年时光，怀念少年时就认识的故旧。而余信辅正是皇帝少年时少数亲近的、最接近于‘同伴’的那个人，皇帝的确恼他当年不识好歹，但也的确思念他了，“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他得没得教训，知不知道错了。”

　　温皇后看了一眼温景瑜，这个时候如果能拉余信辅一把，那以后余信辅自然就会记得温景瑜的好处，也会让余禾生记住这个人情——余家毕竟是世家，到底还是有些自己的人脉的，他们记这个好儿，对温景瑜只有好处没有不好。

　　“陛下何不召余大人问一问呢？也许余大人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一直没机会跟您请罪罢了。”温景瑜从善如流，但也没忍住开了句玩笑，“而且若是看见自己儿子有可能做驸马，那余大人即使再不知道悔改，这回也就知道了。”

　　皇帝笑着瞪了温景瑜一眼，“你自己小人之心，算计得失，还敢说出来揣测、冤枉别人？这世上也有你这样不知羞的人？你以后可别跟人说，你是在朕身边儿长大的。”

　　温景瑜也知道皇帝并没不高兴，于是便只是接着哄皇帝道：“臣不说，但臣只怕，不说了，陛下也不高兴。”

　　温皇后听着温景瑜逗皇帝，忍不住便笑了一下，“明璞，你这也是跟陛下说话呢？成何体统！”话虽然是斥责的话，但语气却只是玩笑的语气。温景瑜被温皇后的这个反应弄得一愣，毕竟，在他过去十年的人生经历中，皇后这种时候都会充当一个败兴的角色，而非助兴——这就是皇后的谨慎，也是皇帝最不高兴的地方。

　　不过似乎惊讶的也只有温景瑜一个人罢了，皇帝只是笑笑，拍拍温皇后的手，“你姑姑说得对，你啊，跟朕说话都没大没小的，越来越没规矩。”

　　气氛不对……肯定有事儿……温景瑜凭着天生灵敏的嗅觉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味，皇后什么时候开窍了？难道她终于知道光靠着小心谨慎解决不了陛下了？这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温景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皇后娘娘也是向着陛下的，只有臣一个人没人管……只能回家去，自己偷偷哭了……”

　　说着，居然还真假模假式地带了哭腔。

　　皇帝笑着骂了一句，“那你先去给朕拟旨，召余信辅回京述职。拟完旨就自己滚回去哭罢。”

　　这就是根本不想留自己的意思……温景瑜暗暗摇头，这算什么？跟皇后和解了，就不要侄子了？啧，人性啊，可悲啊……但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开这种玩笑，便只是一边暗自感叹自己的悲惨命运，一边老老实实地‘滚’下去拟旨，拟完旨又赶紧溜之大吉了。

　　走也好，走了好跟余禾生先去通风报信去……这回他老子可别再犯混啦……这么大岁数了，甭管谁对谁错，低个头也就完了。万一真能给余禾生捞个驸马做做呢？

　　“朕看明璞倒是对这个余禾生颇有些好感。看看罢……等致斋回来，让他夫人进来陪皇后说说话，若是还可以就做个备选罢……”皇帝笑着叹了口气，“谁让朕都答应了皇后呢？”

　　温皇后一开始没意识到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便一边儿琢磨一边儿糊里糊涂地答应了。

　　“朕说过要给皇后机会，就一定会做到。”

　　机会？

　　温皇后愣了一下，但随即便反应过来了。

　　机会，如果朝中开始有人支持温景瑜、支持温家，那只要皇帝稍加示意，温家就有勇气支持皇帝青睐的储君人选而不畏惧潜在的被攻击的可能。这样，皇帝的心思就能和朝中重要势力的意见统一，那些意图望风而动，为自己谋富贵的人便也会知情识趣，少生事端。

　　‘朕会给皇后一个机会弥补。’

　　弥补，皇后给朕带来社稷无嗣这个难题和困局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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