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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二十八


  梁绍祖倒了的事儿传到禁宫,第一个觉得放心的就是欣妃。她一踏实下来就也不着急什么王妃的事儿了,也有心情跟着大家一处说说笑笑了。

  跟她心情相仿的还有温皇后,温皇后比任何人都清楚梁绍祖的事儿会给众人多大的暗示——关于温家地位的暗示。这个暗示对于别人而言也许是震慑,对于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好消息。她不敢奢望温家能有本事独立于天子的权威之外,利于永久不败之地——说句难听话,世上无万代王侯,皇权尚且更迭不休,有什么能是不败不变的呢?她只是希望温家能有一个好的开始,能有机会去得到给好的地位。

  路是一步步走的,二十年的时间走到今天这一步,她没什么理由不高兴。

  “小温大人的婚事定下来了,娘娘和郡王妃都可以安心了。”欣妃笑着对被一起叫来的靖王长媳说道。苏氏虽然还有些担心婚后皇帝对温景瑜的安排,但她也已经让丈夫和靖王通了气,商量好了如果有什么变化,靖王一定竭力阻止,这样她也就踏实了不少,因此也有些心思说笑,“哎,欣妃娘娘这话说的。孩子的事操心起来哪里有个头儿呢?成了婚,还要担心小两口会不会过日子,会不会打理家事,家里的下人会不会挑,会不会有奴大欺主……这都是事儿呢。”

  敬妃虽然和欣妃没什么深交,但往日关系倒也尚好,便笑着凑趣道:“欣妃妹妹这么说,是羡慕皇后娘娘和郡王妃了呢。我看啊,她是自己操心七皇子操心不完,一看别人省心了,吃醋呢。”

  这若是在平常,欣妃或许担心敬妃这么说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愿意照顾七皇子,但今日不同往时,她已经和温皇后算是摊了牌,温皇后也知道她的心思了,她也就没什么好怕的——温皇后要是想收拾她,当日就可以直接收拾,大可不必等着。

  “姐姐这话说的,我哪里能呢?”欣妃全不在意地笑了笑。

  温皇后今天心情也不错,虽然称不上笑容满面,但至少也是一直带着笑意的,“孩子们大了,咱们做长辈的得松松手了,让他们自己知道怎么过这个日子。有些事儿啊,道理都知道,但就得自己做过了才能学得会呢。”

  惠贵妃默不作声,她很清楚,梁氏一旦失爱于天,那自己在宫中也就没有太多优势了,此时最明智的做法无疑就是保持沉默,以求保全自己。而纯妃作为在座几人中另一个心情不好的人则有自己单独的,心情不好的理由。

  她经过一次沉浮之后已经非常清楚自己在御前的优势,这优势不是这张脸,而是柔顺、省心。她足够体贴上意,也足够让皇帝觉得舒服,但她也有自己的问题,那就是她并不真的了解皇帝,更准确地说,在皇帝眼里,她更类似于一只乖巧可人的雀鸟,羽毛漂亮、不善于抵抗和反对——皇帝有足够多的人和事需要操心、算计,当他进入后宫的时候,他的所有要求就是放松,就是休息。而纯妃正好满足了这个需求。

  一开始纯妃以为光凭这一点她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但她不情愿地发现,温皇后如果愿意,可以在这点上比她本人走得更远。因为她不了解皇帝,但温皇后似乎完全有能力和皇帝分享同一颗心——这种程度的了解,是无法单凭努力就达到的。如果纯妃在这上头输了,那她的失宠似乎就是可以预见的了。

  “是啊,老四成婚之初,妾也是总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即使后来看着他们小两口似乎也相处不错,也总不免想着他们。可见啊,这做母亲的总是有操不完的心,这个真是想停都停不下来。不做母亲的人是不会明白的。”纯妃笑着接了一句。欣妃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坐在纯妃上首的惠贵妃,想了想,便没吭气儿。

  敬妃显然也觉得纯妃这话说得有些古怪,似乎就是在说温皇后不懂做母亲的心。但敬妃也不是什么喜欢招惹是非的人,因此听了也就只当作没听见,“可不是么?出阁前母亲都是教导许多道理,但真到了用的时候,还是慌手慌脚的,非得经历过一次了,以后才能知道该怎么处置。”

  温皇后并不是听不懂纯妃的暗示,但秉持着自己一贯‘息事宁人’的作风,她还是选择了装聋作哑,“其实老人们说父母在不分家,一来是孝道,二来也是父母可以多教导孩子们过日子,不过可惜,温家那处宅子还是老旧了一点儿,不合适郡主住。我还得替温慕言他们夫妻托郡王妃多去看看那小两口,多教教他们。”

  自来这嫁出去的女儿在夫家的日子,好与不好,娘家都不好太多嘴,更不好经常去看。但眼下既然温皇后亲自开了这个口,她自然就有了理由偶尔过去看看。不过高兴归高兴,嘴上还是得推辞一下,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太不放心温家,“温夫人的持家有道就是很有名的,若是玉汝能得她的教导,那只怕更胜过我的十倍了。”

  “都去,都教,这对他们那是只有好处的。郡王妃也别推辞了。”温皇后笑着给苏氏吃了个定心丸。

  温景瑜现在的情况不错,但如果靖王方面能对这门婚事更满意一些,无疑会更有助于温景瑜的将来——这笔账很好算。

  几人正其乐融融的时候,只见春和低着头从外头进来,“娘娘,有人来报,说夏贵人病了。”

  殿内的气氛一时便冷了下来。

  谁不知道夏贵人当年和温皇后的梁子呢?虽说后来汲雨被赐死,但似乎温皇后并无意放过这件事。这些年来,她没虐待过夏贵人,但也从来没默许过任何让夏贵人过得好一点儿的行为。

  这种行为对于一个从来不愿意多生是非的人而言,已经算是报复了。

  过了许久,温皇后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了。去请太医了么?也别忘了跟陛下禀报一声。”她显得漠不关心,但作为皇后,她的应对也算得体。

  “已经派人去请了,太医说是……”春和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她迟疑了许久,以至于在座几人都要不耐烦了,她才继续说道:“太医说夏贵人是积郁成疾,是……心病。”

  单凭这句话,温皇后就大可以治夏贵人一个‘怨望’之罪。但不知道为什么,温皇后似乎并无此意,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是么?那就让太医开些药,让夏贵人好好养病罢。”

  惠贵妃等人都觉得奇怪,因此谁也没敢说上一句‘娘娘宽宏大量’,她们实在不明白,当年痛恨夏贵妃的皇后,为什么今天抓住了把柄都不用,难不成她对这个已经毫无反击能力的夏贵人,还能有什么别的企图么?

  温皇后示意春和退下,然后便若无事般转脸对敬妃说道:“我听说瑞峰在外头办差办得不错,陛下十分欣慰。我已经让人去说了,待会儿他从陛下那儿请安出来,就让他去你宫里陪你说说话,你若是喜欢,留他吃饭也可以。我都准了。”

  敬妃闻言自然极是高兴,连忙起身谢过。欣妃和苏氏也跟着恭喜了,纷纷说二皇子知道上进,敬妃有福气。敬妃心里欢喜,但还是谦虚道:“皇后娘娘往日对瑞峰也颇多指点,他能有今日全赖娘娘教导。妾感激不尽。”

  纯妃抿了抿嘴唇,“敬妃姐姐忘了说了,陈贵人必然也是感激娘娘恩典的,毕竟她才是二皇子的生母呢。”

  温皇后皱皱眉,敬妃脸上也有些不自然——她虽然支持二皇子记着生母,但这不意味她可以容忍纯妃当众挑衅。敬妃本想说点儿什么作为反击,但当她意识到温皇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的时候,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可不想让皇后觉得自己在承坤宫就敢放肆无礼如纯妃一般——而且她深知,温皇后就算可以包容纯妃一切,都决不可能容忍她在承坤宫说出这种话来。

  “瑞峰记得生育之恩是他的优点,但你们都不要忘了,他始终都是敬妃的儿子,这一点,不会改变。”温皇后冷冷地看了纯妃一眼,丝毫没留面子,“而敬妃能让瑞峰知道孝敬陈贵人,则是敬妃的贤德,陛下一直以来对此都颇多赞赏。以后再让我听见谁拿这个说三道四,别怪我教她规矩。”

  纯妃触动了皇后的底线。温皇后绝对不会容忍有人拿着皇子生母做文章,因为她和敬妃一样无子,倘若所有的皇子都只知道生母,只以生身之人为母,那你将她这个嫡母又置于何地呢?毕竟,她跟各位皇子之间尚且不如养母亲近。

  身份、名位,这是温皇后绝对不容他人动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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