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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二 又名:可怜的皇帝


  三天之后,大皇子奉旨领兵出征支援远在蒙古的温景瑜等部。

  也许是因为心事重重却无人可说,温皇后不久后出人意料的病倒了。福裕公主虽然和母亲不算很亲近,但血缘上的关系还是让她十分担心母亲的状况。

  越是健康的人,病起来越可怕。同理,越是坚强的人,一旦软弱起来越容易崩溃得彻底。

  “母后,要不要吃点儿东西?待会儿该喝药了。”福裕小心翼翼地询问。

  其实光看表面,温皇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憔悴感或者衰弱无力,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她只是比以往更不爱说话,也更不爱听人说话而已——后者则直接导致了温皇后二十年不曾一见的焦躁易怒。而且这种暴躁并不仅仅针对宫人。

  “好了,我想安静一会儿,你回去罢。”温皇后似乎并不太想看见福裕似的偏过头去,语气中也夹杂着几分不耐烦。

  福裕这几日来也是没少看温皇后的冷脸,此时心里头难免也觉得委屈起来,“不知道母后是跟谁生气,却只是拿着我出气。”

  温皇后并非要拿福裕出气,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好端端的她怎么可能拿孩子出气呢?温皇后看着福裕,沉默了片刻,“你回去罢,免得过了病气。”

  温皇后其实很担心福裕,尤其是在大皇子带兵出征之后。

  大皇子始终没能见到夏贵人,虽然这是皇帝的意思,他固然不敢记恨皇帝,但会不会因此记恨当年直接促成他母亲之罪的温皇后却未可知。同时,他出征之后,温皇后曾借故召见过温慕言,私下询问蒙古之事。按照温慕言的说法,蒙古虽然还不稳定,但实际上战事已经接近尾声——犯上作乱的只是扎萨克图汗一部而已,罗刹所谓支援也并非是如扎萨克图汗部所想的,直接出重兵支持,而仅仅是支援了兵器。这对于朝廷而言并非是直接的压力。所以这次皇帝派大皇子过去,虽然说是支援温景瑜他们,但实则更接近于让大皇子去分功劳。

  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虽然还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有决心立大皇子为储,但至少重用大皇子是肯定的。

  如果温景瑜不幸,大皇子同时还得到重用,那就是对温家最危险的情况,也是对福裕这个中宫所出的公主最危险的情况。

  在这种时候,温皇后除了疏远福裕,让所有人都觉得她们母女失和之外,似乎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能保护福裕——除非温景瑜平安归来,否则朝堂上单凭一个温慕言是绝对不可靠的。

  但这些她都不好跟福裕说,因为她甚至不知道福裕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这个母亲的,也不知道福裕会不会愿意配合她。所以她只是说道:“春和,送公主出去。”

  福裕心里也有气,只是碍于温皇后到底是她母后,又是中宫之主,她自幼所习礼教不许她再出言顶撞罢了。但她心里到底还是觉得委屈,便把药碗往春和手里一放,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春和瞧着福裕的背影,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劝了温皇后一句,“娘娘,公主也是担心您的身体,也是孝心一片……”她没敢说温皇后这是冤枉了福裕公主,更不敢说温皇后错了,但实际上说不说,温皇后也都知道她的意思了。

  温皇后揉了揉额角,“你的话也多了……把药倒了罢,我都喝了几天了?倒是越喝越烦,越喝越难过了。”

  春和哪里敢呢?她只是劝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娘娘喝这药也没几天,太医说了,多喝几日才见效呢。再说,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又该罚奴婢们了。娘娘就当可怜奴婢们当差不容易了。”温皇后素日里对这些宫人并不苛刻,春和倒也是还算敢说。而且,关于皇帝罚他们这事儿,她也不是瞎说的。前两天温皇后便是心烦不愿意喝药,结果被皇帝撞了个正着,皇帝也许那天也是心情不好,见状更是勃然大怒,他虽然没说温皇后一个字的不是,却赏了当时身边伺候的人一人二十板子。

  温皇后想到这儿,显然也觉得这些宫人怪可怜的,便叹了口气,还是喝了药。

  春和看着,心道,若是真心烦,怎么就只对女儿这样呢?

  却说福裕那边从承坤宫出去之后,心里还是不平,竟直接往皇帝那里去了。她倒是运气还好,皇帝此时看折子看得累了,正在御书房后侧的暖阁里休息,恰好便是福裕公主能到的地方。

  “你不好生在承坤宫里陪着你母后,怎么倒跑到朕这儿来了?”皇帝见福裕过来便笑着问了一句,但也还是指了指,示意福裕坐下。岂知这一问不要紧,倒把福裕的眼泪问出来了,“母后不愿意理我,现在皇父也轰我走,可见我是个最不招人待见的主儿,原本就不该入宫来讨人嫌。”

  皇帝一贯心疼女儿,见她这样,便颇有些无奈地坐起身来安慰,“你呀,净说些胡话,你母后就你一个心头肉,她怎么可能不愿意理你呢?你不知道,你出嫁之后,她跟朕说得最多的就是你了。”皇帝说着顿了一下,悻悻地补了一句,“看朕一眼都嫌多倒似乎是真的。”

  福裕没想到皇帝会说这种话来,一愣,随后竟忍不住破涕为笑了,“皇父这么说倒像是吃醋了。”

  皇帝看她还知道笑也就放心了,“怎么?朕贵为天子,难道连一句心里话都说不得了?你呀,好好陪着你母后就是了,她最近心烦,你该多让着她一点儿。”

  福裕便红着眼睛把刚才的事儿讲了,末了,说道:“母后若非不愿意理我,干嘛非得赶我走呢?”

  女人的心思作为一项千古难题,就算是皇帝也只能用一句,“她也是怕你过了病气。”来敷衍——没什么说服力,但总比完全不说服要好上那么一点儿。

  福裕显然并不相信,她低着头没说话,却满脸都写着不乐意。皇帝迟疑了一下,还是没伸手过去拍一下女儿的肩,“清徵,你母后待人也许的确有许多冷漠无情的地方,但你要知道,她待你从来没有一点儿无情。你是她女儿,你就是她所有的感情了。”

  福裕并不知道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如果温皇后听见这段话的话,想必会十分惊讶。因为温皇后从来都没指望过皇帝能明白自己所谓的‘陛下赢了’是什么意思。

  陛下赢的是命运,命运给了温皇后意料之外的女儿,而正是福裕让温皇后开始像所有人一样有了一个真正关心的人——这种关心不基于任何理智,不基于任何计算。

  “那母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为什么还要轰我呢?”福裕不相信,她印象里的温皇后和皇帝口中的那个可不太一样。皇帝摇着头笑了笑,“你母后一向不都那样么?她啊,有什么都不愿意多说,都只是自己就去做了,什么时候问过别人的感受呢?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在朕面前……你觉得她真正要紧的时候,就想过朕的意思么?”

  福裕不知道,但福裕猜,从来没有过。温皇后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去体贴的人——除非她不得不体贴。

  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不辛苦么?福裕很想问皇帝,但又是绝对不敢的。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只是摇摇头。皇帝看着她的样子,似乎有点儿困惑,但想了想还是没问,“她对朕都这样儿,对你怎样,你还不服么?你要让朕说啊,你就让着她点儿,没准儿她哪天就开恩问问你的感受了。”

  福裕听了这话,到底没忍住,“那皇父跟母后也是这样么?难道皇父就不能命令母后……让她考虑么?或者……”如果不能诱导她这么做,就干脆强迫算了——皇帝觉得这个时候看起来,福裕还真是温皇后亲生的,真是随了根儿了。

  “丫头,你知道为什么鱼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水么?即使它有怨言,即使它不满意。”

  突然这么诗意是干嘛……福裕摇摇头。

  “因为这就是命,老天爷注定了,永远都是她步步紧逼,永远都是你步步后退。”

  你可以用一千种方式去表达所谓爱的理由,但爱的结果,却总是一样的。

  征服,最后却被征服。想赢,最后却以胜利者的身份做出最无能的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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