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此心仍在

　　轩王，皋俊桉，萧贵妃之子，众皇子中他排第三，二十四岁，有少年将军之称。曾两度与皋帝一起出征，那时的他不过十四五岁，已然有了一个将军的样子。而这些年他能在沙场上表现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少，一是太子逐渐成年，二是太子一党的一品军侯嬴谢，亦嬴国之子，逐渐垄断了兵力。

　　今日他不过闲来无事，和自己的一个部下到这沉香阁来闲度而已，顺便的来尝尝这沉香阁新出的几道菜。轩王的这个部下，名叫徐甘，十多年前就跟着轩王了。皋俊桉也在看他略有谋略，便一直带在身边。

　　轩王晃着手中的酒杯，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个同璟雯坐在一起的姑娘。这姑娘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略显忧伤。秀美中又透着一股英气，应当是习武之人。

　　“她应该就是在絘州救了纯静公主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够胆识。”徐甘道。

　　听完徐甘的这些话，轩王目光再次落在了嬅雨身上。

　　“凌王能有今天的业绩，少不了你母妃替他在陛下面前的美言，也多亏了这个姑娘为纯静公主挡了一剑。”徐甘道。

　　“助他凌王不过是分散一下太子的势力，如今这朝局，偏向太子的朝臣明里暗里都是。既然有这样一个机会，为何趁此把部分朝堂势力引向他凌王。免得太子羽翼丰满，将来不好对付。”轩王说完抬头喝下了这杯中酒。

　　“其实殿下可以拉近一下和纯静公主的关系，她现在正得陛下关注，在解决两年前的旱灾一事也算立了一功。谈不上将来哪天会站在殿下这边，至少保证她不会与殿下对立。”徐甘边说边低头看着酒杯，不知这会儿轩王已经离开了厢阁，朝纯静公主她们走去。

　　此时璟雯已经看到朝自己走来的俊桉，停下了和嬅雨的对话，对俊桉道：“轩王殿下也是来讽刺的吗，刚刚才走了个兰成公主，轩王殿下怕是来晚了一步。”璟雯没好气的说，适才兰成公主的话还绕在脑子里。

　　其实轩王走过来时，嬅雨已然认出了他。虽相隔十五年，轩王的脸上不过少了几分稚气。再加上璟雯嘴里轩王两字脱口而出，嬅雨正要起身施礼，却被轩王制止了。

　　“公主误会了，我刚好也在这沉香阁中，不知二位是否愿意移步厢阁之中，同饮共叙呢。”轩王张开手臂，引导厢阁的方向。

　　璟雯同嬅雨对视了一下，之后起身顺着轩王指引的厢阁走去。

　　坐在厢阁中的徐甘连忙起身向公主欠身行礼，也对嬅雨行礼。轩王示意两位姑娘入座，自己方才盘腿坐下。

　　“早听闻公主已经回京，也派人到府上送过问安的帖子，不知公主为何一直闭门谢客呢？”轩王说话间还不忘看了几眼嬅雨。

　　“只因府上住着位伤者，前几日病中好静，不便待客。”璟雯道。

　　“想来就是这位伤者就是这位姑娘了，不知姑娘芳名？”轩王自然地把头转向嬅雨。

　　“草民嬅雨。”嬅雨不经心头一紧，轩王如此在意自己不过一介布衣的身份，实在有些过了。

　　“兄长怎得如此兴致，对我府上的客人感了兴趣。”璟雯是看出了轩王的眼神。

　　“公主多虑了，不过适才嬅雨姑娘对兰成公主的一番话，着实让人震撼。我猜她兰洁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说得接不上话来，只怕姑娘日后还要避开她的为好。”轩王有种武人的直率，对嬅雨姑娘的好奇是一字不差的写在脸上。

　　“殿下过奖了，我本借住于公主府上，承蒙公主照顾，岂有在公主被嘲讽的时候，坐视不管的。”嬅雨尽量把轩王的注意力转到璟雯身上。

　　“不知姑娘的剑伤恢复得如何了，我府上有上好的创伤膏，可修复肌理，特别适合武人使用，本王可择日将这创伤膏送到公主府来。”轩王的注意力仍在嬅雨身上，他并没有将眼前的嬅雨和当年的清儿联系在一起，纯粹出去对嬅雨本人的热情。

　　“不劳殿下费心，我的剑伤早已大好，我也不是什么习武之人，如此昂贵的创伤膏用在我这种从不习武的人身上，怕是起不了作用。”嬅雨此刻更是低头不敢在看轩王。在她小的时候，轩王也曾是府上的常客，武力兵学均曾受教于自己的父亲。他是否是认出了自己，才称自己为习武之人，嬅雨开始有些紧张。

　　“兄长与嬅雨姑娘素未谋面，怎的如此关心。嬅雨乃是我府上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兄长若是厌倦了这柳市花街里的青楼女子，不防收收心，打消了这个念头。”璟雯是了解俊桉的，寻花问柳是他的天性，说话间暗指这个念头是对嬅雨的非分之想。

　　“嬅雨既是公主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公主多虑啦。”俊桉微笑的看着璟雯，喝下了手中的这杯酒，举头间再次看了嬅雨一眼。眼神中多是向往与好奇，并不半点非分，淫·荡之意。

　　嬅雨安静地坐着，她感受到了轩王递来的眼神，心底打了个寒颤。自己仍是个朝廷钦犯，家父当年罪孽深重，以至于被灭满门，亏得上天眷顾，自己才活了下来。此时此刻，也许是今生今世都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若一定要让谁知道，那也因该是祁王。只是不知他祁王是否还记得那个婚约，是否还记得幼时手掌间的温度。

　　一阵剧痛从嬅雨的伤口散开，随着血液游走全身。疼得她不经按住了案几，上身弯曲，脸色泛白，额角微汗。自从用了易容术后，嬅雨身体的恢复能力大不如前。虽然武力仍在，但却不能再随心所欲的去发挥。且情绪要保持平稳，诸多伤身之处，在她决定易容前是有人跪着求她慎重考虑的。

　　“嬅雨，可是哪里不舒服，怎得看上去如此虚弱？”璟雯扶助嬅雨的一只手臂，感觉到嬅雨臂膀的无力。

　　“我们怕是要立马回府，我现在的感觉很不好。”嬅雨气息微弱，硬撑着站起身来，尚有行走的能力。

　　“兄长，我们改日再续，先告辞了。”说罢璟雯起身搀扶着嬅雨，朝厢阁外走去。

　　可没走几步，嬅雨膝盖麻木，单膝跪下，手扶着木壁，嗓子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让人恶心，眼前竟是一片模糊，拿不定方向。

　　眼前的一幕也让轩王着实一惊，受了多重的剑伤，竟会有如此反应。他赶紧起身上前，想扶起嬅雨，却被璟雯拦在了一旁。璟雯道：“不劳烦兄长。”说着就带着嬅雨踉跄的下了楼，可走出酒馆之后，璟雯意识到下人们都被遣回去了，也没辆马车跟着。在越国的皇宫里的时候向来都有人给自己备好矫撵，而现在回到京陵却住在宫外，这用马车的习惯还未养成。

　　正当璟雯左顾右盼的时候，身后传来轩王的声音。

　　“我的马车就在此处，公主不嫌弃，就由本王送二位回府，且这寒风已起，山雨即来，总不能这样走回府中吧。”轩王还是跟了下来，一则是不放心，二则还是和璟雯解释一下为好，免得她真以为自己对嬅雨有什么歪心思。

　　璟雯看了看北边灰压压的天空，和嬅雨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表情稍有严肃，没有说话，扶着嬅雨上了马车。之后轩王也坐进了那车厢内，但和嬅雨她们坐开了一段距离，表示尊敬。

　　马车窗布在风中猎猎作响，随着车夫长鞭挥下，车轮碾压着街道，渐行渐远。

　　昼雨转瞬即到，拍打着马车刚刚停靠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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