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古寺对弈

方丈领着一行人一路往里头走去，大明寺历史悠久，始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因此得名大明寺。过了牌楼，就见到了恢弘的大雄宝殿，林如海并着黛玉一道进去上了香，添了些香油钱。林如海笑着对黛玉说道：“玉儿，大明寺西侧的西园景致非凡，里头还有一弯泉水，用来煮茶品茗是再好不过，为父陪你去走走。”黛玉笑着点了点头，方丈就亲自引着几人到了西园，薛燕倒是从没来过大明寺，走进西园里头，只见到古木参天，怪石嶙峋，池水潋滟，亭榭典雅，山中有湖，湖中有天下第五泉，

        略略走了一会儿，黛玉就有些觉得累了，方丈就引着众人到了亭子里头小坐，早有先来的小和尚在煮水。画眉见状，感忙把带来的碧螺春取了出来，又让小丫鬟们将茶具摆好，亲自泡了一壶茶，倒出来递给三人。林如海还未喝上两口，就有一个小沙弥跑来，说道痴师祖想见林大人，眼下正在平山堂内等候。林如海望了眼黛玉，黛玉难得出来，眼下正被西园里头的景致吸引地流连忘返，笑着说道：“父亲自去忙，我这么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丢了。”

        “林施主尽管放心，老衲亲自带着小姐逛逛，保证不会出错的。”一旁的方丈笑呵呵地说道。林如海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小沙弥到了平山堂。平山堂就在西园之东，堂前花木扶疏，庭院幽静，里面还留存着苏东波为欧阳修建造的“谷林堂”和“欧阳河”。

        道痴和尚坐在平山堂前的石桌旁，面前还摆着一副棋盘，见着林如海来了，招了招手。等他坐到自己的面前，细细打量了他的脸色，有些诧异地问道：“如海贤侄，近日可有什么奇遇。”原来道痴和尚当年和林如海的父亲平辈相交，林如海小时倒是经常由父亲带着从苏州到扬州来探访。“大师何处此言？”林如海知道道痴和尚佛法高深，掐算的功夫更是不同凡响，只是一般不轻易出手罢了。

        “前几个月我来探访你的时候，见你生机已断，眼下你眉目间却有一股生意，似老木逢春。故而我问问你可否有什么奇遇或者遇到了什么奇人。”

        “我哪里遇到什么奇人，不过是前几日玉儿回来了。”林如海细细思索了一下，最近除了黛玉回来，可没有遇到什么其他人。

        “说起来玉儿我也是好多年未曾见到了，身子骨可好了些？”道痴想到黛玉孱弱的身子骨，倒是有些担忧。

        “一直是那样子，也不知道何日能好。”林如海叹了一口气，招手让人将黛玉唤来：“这一次她也来了，倒是该让她来拜访你一番。这孩子非说西园里头有些野趣，还在那头游玩呢。”

        “毕竟玉儿年岁尚小，又难得出来，便是贪玩些也是常理。贤侄难得来访，不如陪我将这残局了结了。”道痴和尚指着面前摆着的棋盘说道，这是先前他和林如海两人一道下过的，林如海有了急事便没有下完，他还留着棋局等着。两人下得难解难分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原来是黛玉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们到了。林如海放下棋子抬起头来，看着黛玉款款而来，面色柔和了不少。道痴笑着说道：“这就是玉儿，看着比先头大了不少，是个大姑娘了。”

        黛玉走到道痴前头合十行礼，林如海给两人相互介绍了。薛燕隐在紫鹃后面，她怕这些高人能看出自己的不对，到时候喊打喊杀的，她一个弱女子也没有什么反抗之力。道痴先头没有注意到薛燕的存在，和黛玉说了几句，黛玉先前自己得了父亲的吩咐，还给道痴带了一套汉白玉磨成的棋子，就吩咐薛燕送上前去。薛燕没办法，端着棋盒小心地走到道痴前头，躬身将东西放下，偏偏放好东西的站起来来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抬了头，让道痴和她目光相接。道痴看到她的一刹那，似乎面色有些波动，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到也没问什么。等着黛玉带着一行人去欧阳祠前去闲逛的时候，他才开口问道：“贤侄，玉儿身边那个丫鬟，可是新来的？”

        “那个。”林如海对薛燕还有些影响：“是一直跟着玉儿的，之前贱内还在的时候，在外头捡来的，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贤侄可要好好待她。”道痴笑了笑：“若是我看的不错，这丫鬟绝非池中之物，而且她和林家的关系正好是相辅相成。玉儿的一线生机恐怕就在她的身上。”

        “大师这般说着，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那丫鬟还单独和我说了些事情，自此之后我的身子似乎就有了起色。”林如海想到前几天吐出的那些淤血，莫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当是如此。”道痴和尚哈哈一笑：“也是你夫人当年一时善心结下的善缘。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世间万事莫不如此。”

        “若是如此，我当回去重谢。多谢大师。”林如海的心思已经没有放在棋局上了，既然薛燕对林家有大恩，总不能一直让她做一个丫鬟，至于怎么处置恐怕还得盘算一番。道痴也看出了他心思不在上头，笑着说道：“贤侄既然无心于此，若是勉强倒也无益，不如陪我一道走走。”林如海笑了笑，扶着他站了起来，走到前头往着远处扬州城大大小小的山岚，不由得觉得舒爽了许多。

        道痴指着前头的山岚说道：“贤侄到扬州倒也不少年份了，恐怕也该挪挪地方了，玉儿的身子骨我看还是要去暖和点的地方更为适宜。”

        “多谢大师。”林如海虽然深受皇恩，但是经历了一番生死之事，倒是将功名利禄看淡了几分。更何况他眼下在扬州该办的事情也办的得差不多了，倒是真得应该动动了。两人有聊了一会儿，方丈派人请他们去厢房用了素斋，一直在外头打理的贾琏也跟着进来了。黛玉并着一众丫鬟在另一间客房里头一道用了。用完了素斋，她又小憩了一会儿，才回到家中。

        等到了家里，林如海就踱步到了书房唤来了林和家的。林和家的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进来先给林如海请安才依着他的吩咐坐下了。“你还记得雪雁那丫鬟的卖身契在哪里？”

        “雪雁那丫头倒是没有卖身契，她刚来的时候年岁小没法子签，后来夫人身子骨又不好，忙里忙外的倒是把这事情给完了。我还和夫人提过一嘴，夫人说她可怜相的，倒也不必签这个卖身契了。”林和家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对林如海说道：“怎么，老爷是想让她签了？”

        “倒也不是个这事。她一路跟着玉儿，没有辛劳也有苦头，我本想着若是有就发还给她。她反正也没有个家人，便是没了卖身契也是跟着玉儿的，若是没有倒是更好些。你去帮着打探打探，看她有没有什么亲人。”林如海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大致有了些主意。他在书房里头处理了些公务，又找来幕僚。几个幕僚很是欣喜林如海的身子骨好起来了，毕竟他们也是依附着林如海，若是他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几人还得重新找个依靠，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一定能找到。

        “大人，自从你这身子骨好起来了，扬州那些个盐商倒是安分了不少。”

        “我请众人来便是有事商议，我在扬州倒也呆了不少年份。这些年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总觉得愧对陛下的皇恩，也该退位让贤。更何况眼下我这身子骨是越发的不中用了，眼下马上要到过冬了。扬州的寒意虽然比不得京城，但身子骨总觉得受不住。”林如海倚靠着椅子，打量着几人的脸色。听到他这么一说，坐在最后的那个幕僚似乎露出了些喜意，他站起来对林如海说道：“大人在扬州的功绩那是有目共睹，无论大人有何打算，王某都愿意效犬马之劳。”

        “我有意前往南边，那里头气候温和倒是更为适宜。”林如海看其他几人还没什么动静，继续说道：“诸位在扬州都有家眷，若有不便，我自当奉上薄礼。”

        “大人说笑了，我们自当跟随大人。只是不知道大人可否有了章程？”一群人纷纷说道，各自都表着决心。

        “我倒是还在谋划当中，各位可有主意。”林如海话音刚落，幕僚们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头倒是热闹了几分。等着他们说得有些累了，林如海才说自己身子骨刚好，有些倦意，只能先告退了。他们似乎反应过来林如海的身子不算康健，连着致歉，又送着林如海离开了书房。

        林如海离了书房，刚刚首先发言的那个幕僚王想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他快步走到外头，让人备车回到家中，奋笔疾书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金陵的甄家。甄府里头的甄应嘉收到信件，打开一看，一下子喜上眉梢，这个林如海倒是懂事了些，知道自己走了，还省得他继续出手，到底是贾家的女婿，不妨给彼此留些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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